但那個答案實在太過酸澀和可怕,江忱閉了閉眼。
上課鈴聲響起,江忱摘下耳機,讓自己將視線放到黑板上。
他心里有一扇閘,關著不可名狀的洪水與猛獸。
現在,這扇閘門從里面被什么東西,柔軟卻無法忽視地,輕輕撞了一下。
放學的時候雪還在下,江忱撐著傘跨過大半個校區去接蘇斷。
蘇斷把自己的傘給了他,他要是不去接的話,蘇斷就只能可憐地冒雪走出學校了。
江忱到的時候,小孩兒就在教室門口等著,已經全副武裝地戴上了帽子和圍巾,配上蓬松夾棉的小襖,整個人向著圓球狀的方向發展。
傘是雙人傘的規格,兩個人打一把綽綽有余,江忱就沒有把自己書包里的那把傘掏出來。
“哥哥。”
一見到人,蘇斷就解下了自己脖子上的淺白色圍巾,給江忱套上了。
江忱的體質比他很多,所以穿的比他少,平時看著還好,今天突然落雪降溫,江忱身上的衣物就未免顯得太單薄了。
江忱搖搖頭,一手攥著已經在脖子上套了半圈的圍巾尾巴,想要把它還給蘇斷“哥哥不冷,斷斷自己戴。”
“不準動。”蘇斷嚴肅的板起了臉,一本正經地威脅著“哥哥凍壞了,斷斷會心疼的。”
蘇斷開始胡言亂語“等我心疼的生了病,哥哥可是要對我負責的。”
江忱“”
他攥在圍巾尾巴上的力道猛然收緊后又緩緩松開,不再拒絕。
他低著頭,讓蘇斷為他將圍巾一圈圈地繞在脖子上。
圍巾很厚實,一直能堆到下巴上,將人的下巴尖埋住,因為剛從蘇斷脖頸上被摘下來,所以這條圍巾的溫度是暖融融的,帶著熟悉的小孩兒身上上的味道,清淡,甘苦。
江忱控制不住地、深深地吸了一口。
仔仔細細地榜江忱戴好為圍巾后,蘇斷就自然且熟練的伸出胳膊,用小爪子抱住江忱的一只胳膊。
江忱僵了一下,垂了垂眼,像往常一樣沒有動作,任憑蘇斷這么親昵的抱著他,帶著蘇斷向校門的方向走去。
一節課的時間,雪就迅速地在地上鋪了一層,踩起來已經能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路上的雪被踩得有些嚴實,踩上去有時候會打滑,江忱擔心蘇斷跌倒,很快將胳膊從蘇斷手中抽出來,錮住他的上臂,牢牢的護住小孩兒的身體。
蘇斷悄悄把爪子伸出傘外。
江忱見他戴著手套,也沒有阻攔
蘇斷接了幾片雪花回來,他戴的手套是絨手套,很隔溫,雪花落在上面并不會被體溫融化,還保留著它們降臨這個世間時的精致形態。
蘇斷把爪子舉起來給江忱看,規則而均勻的六邊形躺在他掌心,從中心蔓延等長的六根枝節,枝節上的每一根細小分叉都被自然雕刻成了最為精巧的形態,像是不小心遺落在人間的珍貴寶石。
非常細碎的美。
不過在江忱眼里,還是沒有自家弟弟好看罷了。
對上小孩兒眼角彎起的黑眸,江忱心底一顫,近乎逃避地錯開了和蘇斷對視的視線。
雖然有些奇怪江忱這次沒有夸夸他,但蘇斷沒怎么在意,就低下頭,把掌心里的雪花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