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四沒有直接說要求朱高熾答應自己什么條件,反而莫名其妙的問了一個看起來毫不相干的問題:“朕看你喜讀三國,那你知不知道,東漢之亡,緣于何故?或者說,李唐之亡,亡于何故?故宋之亡,又亡于何故?”
盡管摸不清楚朱老四想要說什么,朱高熾還是斟酌著道:“東漢之與李唐之亡,皆是因宦官弄禍,而故宋實亡于強干弱枝,兵甲不修之故?”
朱老四呵的笑了一聲,一臉嘲諷的道:“宦官弄禍?區區幾個家奴而已,能用則用,不能用則三五士卒即可盡殺之,何足為慮?
故宋亡于兵甲不修,倒也是實情,然則以大宋之富,欲修兵甲,不過易如反掌,轉眼間百萬大軍可聚,又如何談得上是因兵甲不修而亡國?”
朱高熾遲疑道:“那就是真個如同那混子所言,皆是因為土地不夠百姓所用,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
朱老四臉上的嘲諷之色更盛,反問道:“東漢與李唐之末爭戰不休,死者十之六七,空出來的諸多土地還不夠分給百姓?
縱然不去說東漢與李唐,便是故宋,難道說故宋就窮了?宋得以爭鋒遼、金、蒙元,皆賴其國庫富庶,若是故宋之國庫如我大明一般空虛,只怕早在靖康之時便要亡了社稷,又何以有南宋?”
眼看著朱高熾更加懵逼,朱老四又是呵的笑了一聲,問道:“那朕再來問你,西漢之時,衛太子如何?這里就咱們父子兩個,你怎么想,便怎么說,無論如何,都出之你口,聽之朕耳。”
朱高熾試探著道:“衛太子為政寬厚,屢屢平反冤案,深得民心,若非巫蠱之禍,漢武之后倒是盛世可期?”
朱老四嗯了一聲,又接著道:“如殤、沖、質、少、獻者,如何?”
漢殤帝在位一年,年僅2歲就掛,漢沖帝在位一年,年僅3歲就掛,質帝9歲即位,少帝13歲即位,獻帝9歲即位,個頂個的登基年齡小,又個頂個的在位時間短。
不待朱高熾回答,朱老四又自顧自的道:“朕倒是覺得衛太子不錯,無論他是否該死,單只從他能指揮幾萬人與朝廷大軍縱馬相攻,朕便覺得他是個人物!”
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如果朱高熾還沒有聽明白朱老四話里的意思,那只能說朱高熾真的就蠢成了豬。
斟酌了半晌之后,朱高熾才向著朱老四拜道:“孩兒明白了。”
朱老四這才笑瞇瞇的點了點頭,說道:“說白了,土地兼并也好,宦官弄權也罷,包括朝堂上的那些勾心斗角,其實都算不得什么,真正的問題其實就四個字,主弱臣強。
如果歷朝歷代的太子們能有衛太子的手段,那他東漢就亂不了,李唐也亂不了,他趙宋同樣也亂不了。
瞻基自小就是朕一手調教出來的,又跟那個混子學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朕自是不擔心。朕擔心的是,瞻基的孩兒,或者說朕擔心的是以后的那些太子們。
朕早早的放權給你,該你學的,你盡都學了,該你知道的,你也都盡數知道了,由朕而始,你若能如朕一般,到瞻基之時,自然也會有樣學樣,此后便可成為定制。
如此一來,任他朝堂上如何爾虞我詐,我朱家的太子都不怕斗不過那些老家伙,哪怕是倉促之間登基即位,也可像西漢早期的那些太子們一般,迅速穩定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