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彌漫,城池的高低樓檐浮在白霧之中,有若海市辰樓。天上的云海在這一夜降落于時間,在云海之中金色的高塔拔地而起,像一柄直刺蒼穹的古劍,劍身的灼灼光輝將漆黑的天幕攪成沉金起伏。
在高塔的最頂端,灰袍男子閉目盤膝而坐。
那把緋紅的長刀插在他面前的青冥塔頂層正中心,有著無數繁雜符文的青銅牌懸浮在灰袍男子身前的半空中。
無數的金色光線浮游這環繞在青冥塔周圍,如果說此時的葛城成為了一張羅網,那么灰袍男子便是端坐在羅網正中間的狩獵人。
姬烏扔出燈籠拔出青銅古刀的時候,灰袍男子睜開了眼,他伸出手,握住了身前緋紅長刀的刀刃。
鮮血順著刀刃緩緩地下滑,沿著線條優美而又冰冷的刀身下滲,最終沒入金光隱現的高塔正中心的地面節點。
“起”
他低聲喝道。
一股無形的震動以緋紅的長刀和懸浮在半空中的青銅骨牌為中心,驟然地爆發出來,像地震又像海嘯,從青冥塔向外擴散出去。在那一瞬間,整座青冥塔似乎都震動起來了,冥冥之中,仿佛有一扇亙古的,接天連地的門在虛無之中被打開了。
狂風在葛城的上空暴烈地卷起了,那些原本像湖面漣漪的沉金色流光暴動起來,在數息之間,天空之上像有著無數金色的蛟龍正在瘋狂地舞動,將整個天幕的漆黑撕扯得七零八碎。
葛城之中,所有人耳邊都仿佛響起了隆隆不斷的,讓人壓抑心驚的嗡鳴。
蒙蒙的白霧之中,葛城的百姓惶恐不安,蜷縮在各自的家中不敢外出,九州錢莊九玄門的人與姬烏在長街上展開狹路相逢的廝殺,靜者惶恐,動者嘶吼,城池了混亂戰場的廝殺背景。
然而在一個地方卻保持著青銅黑鐵般的沉默肅靜。
蔓延如臥龍的葛城城墻之上,原本駐扎在城池之外身披重甲的士兵不知何時被調進來了。他們手持長槍,手握刀劍,帶著的頭盔在半明半暗中泛起淡淡的寒光。這支氣息晦澀古怪的軍隊沉默地被調上了城墻,整齊地排列。
在冷風之中,每一名士兵的面龐都幾乎一樣。
不是他們的面容一樣。
而是一眼看去,會讓人覺得他們幾乎一模一樣。
冰冷,沉默,像刀像劍。
這近萬人的軍隊在這一刻,像是所有人融為一體,一支軍隊就是一條潛伏欲起的長龍。整支軍隊的氣息在這一刻凝固融合在一處,給人感覺這不是許多單獨的個體,這些士兵就像變成了變成了一部戰爭機器上毫無思想的零件。
天空上的金光游走狂舞,最終俯沖而下,沒入了這支靜著立于城墻之上的軍隊。
在那一瞬間,天地之間,冥冥之中,一聲清脆的龍吟從浩古響徹今日。
整座城池的空氣都在一瞬間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駐扎在城墻的軍隊徹底變了
一條太古巨龍的虛影盤踞在城墻之上,身影正在一點點由虛幻變成凝實。
整座城池之中,所有的動物在一瞬間癱倒在地,瑟瑟發抖動彈不得。
“盤龍已經降臨了。”
姬烏半跪在地上,青銅古劍將盡一半的劍身插入了破碎的地面。
他看起來十分狼狽,那盞被他拋起的燈籠跌落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跌落之后,那盞燈籠的真面才顯現出來。那不是一盞普通的燈籠,冷白的龍骨打造成了籠骨架,不滅的鮫人之油制成的蠟燭置于燈籠之內,此時蠟燭已經燃了一般。白鯤的皮制成的籠面被一劍斬成了兩半,里面的鮫人之燭也被斬為兩節,半滅不亮的小半截鮫人之燭翻轉滾落在一邊。
正如姬烏自己所說,他的確不是一名正面打斗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