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一陣浪濤過后,一個狼狽的身影從礁石海岸上爬了上來。
謝孤帆滿身傷痕,坐在沒有邊際的黑色礁石上發愣。
一切都結束了吧。
他一只腿上流著血,一瘸一拐地在漫長的礁石灘上挪動,臉上全是疲憊的神色。
他神智已經接近模糊,卻還是發著呆,呢喃自語著:“我是謝孤帆……”
謝家在我四歲的時候就死盡了,我留在主人的身邊,做了一條狗。
可是我不甘心。
為什么有的人生來就是富貴王侯,有的人卻滾落陰溝。
我很快就知道我遲早是和我家里的人一樣,是替別人賣命的人,最后都會死在別人手上。我知道我的命不值錢,在以后的某一天,我會死在滿是風雪的田野上,沒有人會給我收尸,像我死去的父親一樣。
可是我和父親不一樣,我有一個朋友。
他是全世界唯一一個會維護我、會在乎我的人,他和我一樣無助,每天生死未卜,在碎片里沉沉浮浮。
他也是唯一一個信任過我的人。
所以我背叛了他。
謝孤帆想到這里,心忽然抽搐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又狠下心來,咬著牙在海灘上走。
他做了言長松要求他做的事情,現在他應該自由了,言家再也不會來找他……
謝孤帆忽然一個站不穩,撲倒在海灘上,四下茫然望著,心里猛地一驚:可是他現在能做什么?去哪里?
他不想留在言家做殺手,他知道言長松的事情遲早有一天會敗露,到時候全武林一起追殺言家余孽,欠下的債還都還不完。
可是他還能到哪里去?
他在言家偷學了武功,但是十年不敢施展,即便是現在施展又能如何,他沒有言修然那樣的天賦,又早錯過了最好的時機,他這些年口口聲聲想要自由,可是真的離開了主家,現在能去做什么?
謝孤帆咬牙在路上走,他身上銀錢在海水中遺失了,只能勉強包扎傷口,等走到言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天有余。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一個黑衫少年蹲在門口玩石子。
對方聽見有腳步聲,猛地一抬頭,那雙眼睛令謝孤帆背后猛地一寒。
他下意識脫口:“少……少爺?”
黑衫少年看看他,沒有開口。
這時,言家的門忽然開了,坐在輪椅上的言鐵衣被人推著走出來,揚聲道:“薛公子,你日日來我家門前玩石頭,又不肯進來,是怎么個意思?”
黑衫少年轉頭看向輪椅上的人,又躲開他的目光,聳聳肩道,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塊石板來,在上面寫字:【你仇家太多】
言鐵衣見他站得遠遠地,又不肯接近,只得揚聲道:“這我比你清楚。”
黑衫少年又寫道:【你弟弟又不在】
言鐵衣道:“他恨透了我,死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