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明珠也很得寵,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上怎么沒想起把他的那個同進士也改成博學鴻儒出身。
所以這道旨意分明是在昭告周培公在皇上心中的重要地位。
康熙知道,周培公恐怕真的是對建寧用情至深,因情所傷,果然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眼里再也看不見別人。這幾年下來,他身邊連一個侍奉的人都沒有,更別說娶妻了。
康熙有時看到他才三十出頭,比自己也大不了幾歲。但是他周培公的目光中卻極盡滄桑,有時候似乎就像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康熙看得直心驚,覺得對不起他,如果當時沒提出那個提議,也許周培公遲早會想開,就不會耽誤他一輩子了。但是這天下間的事情,有時還得看命運的安排,不是人力所能左右的。
至此,耗時兩年多的博學鴻儒科終于落下帷幕。康熙曾問建寧要不要把已經進了翰林院的王夫之招來見見面。建寧覺得沒什么必要,就算有血緣關系,也只是陌生人,也沒有故意拉近雙方的必要。建寧只說“來日方長,以后見到了再說。”
不過她還是特意去了一次敬太妃宮里,將王夫之在京城做官的事情告訴她,如果敬太妃想要見他的話,自然會傳旨召見。
敬太妃這些年跟著太皇太后一心禮佛,又有建寧的扶照,沒有人敢怠慢于她。在這個宮里與沒脾氣幾乎是透明人的太后又同病相憐,越相處兩人越是姐妹情深,倒是過得前所未有的舒心自在。身為一位十分有體面的太妃,她自然有隨時召見家人的權利。
且說,這年秋天,連綿雨水漫天飄落,老天爺像發了瘋似的,一個勁兒地下雨。黃河、淮河水位猛漲,有幾十處已經決了口子。大運河以及黃、淮支流,都改變了舊日的模樣,渾濁的河水怒吼著,咆哮著,呼嘯而來,奔騰而去,卷著泥沙,沖擊河岸,打著令人心驚膽寒的漩渦。站在高處,放眼四望,只見水霧蒸騰,濁浪排空,到處是一片汪洋。
黃河水漫之處,鄉村連帶著城鎮都人去屋空,莊稼地都被水淹了,更不用說收成,若是不離開這兒去找吃的,那留下的人只會困死于此。
而在這個時候,偏偏有個人反其道而行,逐水而走,他的名叫陳潢,字天一,是錢塘人。他自小五行缺水,就愛圍著水邊打轉,這轉著轉著就讓他琢磨出一些門道來,如今他已經考查完了南北運河,正想再從娘子關入晉,到河曲鎮沿黃河南下,他寫的河防述要,就要由如何治得黃河清,如何探本求源來完善。
他直到干糧用盡才走到鎮上打算補給,正巧遇到舊時好友高士奇,正逢高士奇科舉中第,被委派到清江縣赴任。
兩人在大街上遇見,若不是陳潢先開口招呼,高士奇根本認不出他來。只見來人有二十六七歲,干筋黑瘦,卻是雙眸炯炯,十分精神,穿一件團花青綢長袍,兩腿分得開開的背手站著微笑。
高士奇“是陳潢你怎么黑成這副德性”
陳潢道“我整天在大堤之上勘查,風吹日曬就成了這般模樣,別說是你,我這樣回家去,連我老娘都不認得了”
高士奇激動地說道“天一老兄,我之前還給令兄去信尋你呢,在這兒遇見你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