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悠遠綿長的號角聲在蒼茫的涼州大地響起,號卒呼氣從牛角傳出低沉有力,伴著踏下的馬蹄聲交相作和
陳聞之仰頭望去,只見一面黑色繡著黑龍的大纛正從北方地平線上冉冉升起,在千軍萬馬的崩騰聲中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老伙計你果然還是這個性子。”
陳聞之長嘆一聲,
這打法風格還是一如既往的兇殘。
不過往日是袍澤,并肩作戰,
如今自己倒是成了你嘴邊的肥肉。
“這樣也好,試試你這北地屠夫的牙口。”
陳聞之泰然處之,
不動如山的氣質給了軍中的將領莫大的安慰,莫名的讓人心安,行軍打仗主將本就能引領軍心士氣。
洶涌的浪潮呼嘯而至,
仿佛要沖開天地間的一切。
“擊鼓”
陳聞之從容下令道,
“咚咚咚咚”
牛皮做成的大鼓傳來厚重的聲響,
沖淡了些許鐵騎踏地的陰霾。
魏明輔在陳聞之身側只是吶吶的看著,平靜的面容下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便是天下第一等的精銳涼州鐵騎。
往日從京城的老輩人口中偶爾提及,
卻不能感同身受,
如今親眼所見才曉得什么叫銳士
什么叫天下第一等的精銳
本應該是大慶最銳利的矛,如今卻撞上了大慶最厚重的盾,真是造化弄人。
魏明輔轉身望去時,陳公依舊是云淡風輕的模樣,不由得心生敬佩,心頭莫名的又生起了一份希望,或許局面遠遠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這長矛未必能撞破這厚重的盾。
“傳令,兩翼張開,盾兵上前”
從天上往下看去,
左右兩路邊軍散開,隊形略微有些散亂可厚重的陣型鋪開也不至于讓鐵騎一觸即潰,最重要的一點便是陳聞之不想讓全軍收縮在一起。
如果全軍龜縮,涼州的輕騎便可以從容迂回,利用箭雨不斷地消耗己方的有生力量,同樣在暴風驟雨一般的攻擊中一旦出現了一道口子,那涼州鐵騎便會如同餓狼一般狠狠地撕開那道口子,扯出血淋淋的肉,狼吞虎咽入腹中。
各路邊軍還好,可大陣中的各地郡兵和禁軍卻很容易軍心渙散,若是形成珠卷玉簾之勢到時候兵敗如山倒,亂軍被鐵騎驅趕著撞向中軍。
那便是兵仙在世也在無回天之力,
所以兩翼必須拉開,
讓呼嘯而來的涼州鐵騎不能輕易的迂回穿插。
同樣這仗過后,那些生瓜蛋子見過了血,才會褪去身上繁雜的氣息,成為一名真正的老兵,不然帶著五十萬只羊無論如何也打不過十五萬頭狼。
陳聞之不在乎這一仗會死多少人,
畢竟戰場上本就是大浪淘沙,
活下來的人雖然少了些,
可戰斗力未必會比之前弱。
在盾兵的前方原本押送糧草的板車早已經堆積在陣前,形成一道堅實的壁壘。
可當鐵騎出現在大慶軍中的那一刻,透過木板的縫隙往前看去,盾兵的手心還是有細密的汗珠浸出,嘴唇有些發白,回過神來時才發現整個背心已經被冷汗浸透。
可終歸而言是提前列陣,
后方烏壓壓的人頭和主將從容的指揮并沒有讓軍心渙散。
“陳公,還真是料事如神。”
魏明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開口道。
“為時尚早。”
陳聞之引手一壓,令旗揮舞,
盾兵后方,長矛如林,
無數手持長矛的兵卒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兵器,矛尖伸出在盾牌的縫隙中,里里外外有數層,如同雨后春筍一般。
數萬弓兵引弦,輕顫的地面讓弓兵的手沒有那么穩,額頭有冷汗滴落在布衣上,眼睛已經瞇成了一道縫。
理智告訴他們這么遠的距離,無論是拋射還是攢射都無法有效的殺傷敵軍,可那鐵騎沖鋒的氣勢還是讓人如坐針氈。
所有人都頂著莫大的壓力在等,
在等主將下令
“慶之,你怎么看”
徐武望著那遠處緊密的軍陣眉頭緊蹙,多年不見這老匹夫的龜殼還是那么硬,而且隱隱之間還有了不少的提升,鐵騎想要撞碎這龜殼還真沒那么容易。
“陛下曾在南地與這人有過諸多交集,如今局勢想來也不意外。”
白慶豐直言道。
“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
“當年十五萬大齊軍隊攻城,月余不下,像一顆釘子釘死在那駐南城,要知道那時候陳聞之手中不過半鎮二萬五千余人馬,何況其中大多老弱病殘尚且如此。”
“雖說我涼州鐵騎兵鋒之盛遠非大齊所及,又無堅城之利,可那陳聞之如今擁兵五十萬糧草兵器充足,此消彼長之下,想要一口吞下不大可能。”
“慶之有一點錯了”
徐武吶吶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