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戈壁的夜很冷,
便是月光灑下都清冷如水,
凍得身上的甲胄微微有寒霜泛起。
徐閑哈了一口氣搓了搓凍得通紅的手,掏出地圖借著火把的亮光細細看來,從王庭至此已經急行軍了兩天一夜,回來的路途還好筆直拉成一條線沒有耽誤太多的時間。
“殿下,快到玉門關了。”
馬有糧借著清冷的月光看著四周熟悉的景致開口道。
“嗯,也不知道老爹那邊情況如何。”
“不過如今北地邊患已除,想來局勢也壞不到哪里去。”
“到了,玉門關”
徐閑遙遙望去城墻上有火光亮起。
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
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
徐閑心有所感輕聲念叨著前世的詩詞。
說起來上輩子倒還真有去過玉門關,那時的場景和這方世界倒是出奇的一致,站在城樓舉目遠眺,四周黃沙溝壑縱橫,土城墻蜿蜒不止,烽燧兀立,胡楊挺拔,泉水碧綠,紅柳花紅,蘆葦搖曳不休。
大漠黃沙旁小湖碧波蕩漾的景象初見時只覺得心神恍惚。
可少了幾分人世間的煙火氣,
待久了心頭卻莫名的有股子蒼涼的滋味。
不過上輩子的玉門關倒也有過繁華的時候。
如今這方世界倒是如同后世一般荒涼,千里黃沙,一片孤城矗立在這北地戈壁只做擋住蠻族鐵騎南下的第一道壁壘。
“殿下您說日后這玉門關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馬有糧想起被踏破的蠻族金帳又看向這住了近二十年的玉門關有些唏噓,若真是日后要停止駐兵還真有幾分舍不得。
“馬叔,蠻子還沒殺完。”
徐閑頓了頓,這趟北上殺蠻無數可細細算來死于兵禍的蠻子不足三十萬還得加上大量蠻族婦孺,金帳一仗潰敗的蠻兵徐閑沒有下令去追因為茫茫戈壁自己實在沒那個功夫去逮那些被打磨掉所有膽氣的“兔子”。
“何況這戈壁灘上還有取之不盡的瑪瑙玉石。”
“未必不能成為下一條絲綢之路。”
徐閑輕笑出聲,絲綢之路盛起時,玉門關同樣是駝鈴悠悠,人喊馬嘶,商隊絡繹,使者往來,一派繁榮景象,只因為那是絲綢之路通往西域北道的咽喉要隘。
如今這方世界可以搞一條玉石之路,未必不能再現前世繁華,徐閑很期待在這北地玉門關看到前世史書中的場景。
“張四,你瞅瞅那是殿下”
城樓上一老卒正悠哉悠哉的抽著旱煙,不知何時地面開始輕震起來,土墻上有灰層簌簌的往下掉落,老卒一個鯉魚打挺飛快的起身下意識的就要往鐘樓跑去。
“殿下”
“這才多少時日,怎么可能如此之快”
喚作張四的老卒揉了揉眼借著清冷的月光定睛看去無數的馬匹在戈壁上崩騰,人少了許多可遠遠看著規模確是加大不少,浩浩蕩蕩怕是不下六七萬馬匹。
“馬總兵”
“快看徐字大纛”
紅衣黑甲的涼州鐵騎近了,俱是一人三馬,往城下而來,北地戈壁深處還余下有千余涼州老卒在一校尉的帶領下帶著馬群和大批的牛羊正往涼州的方向趕來,蠻子已經被打斷了脊梁骨路途倒也安全,說起來此仗最大的收貨還是這不下十萬匹蠻馬。
蠻子的馬匹和蒙古馬頗有些相似它們頭大頸短,體魄強健,胸寬鬃長,皮厚毛粗,長時間生活在晝夜溫差極大的戈壁更是寒暑不侵。
后若是要長征各地這批馬匹可做輔馬,無論是長途奔襲還是負甲輜重都不在話下,沖鋒時在換上涼州的高頭大馬對于騎兵機動性和戰斗力的提升絕對不容小覷,若是打下了大慶的江山余下時間改良馬匹或許能讓這天下第一等的涼州鐵騎直接在胯上一個臺階,舉世無敵。
“快去開城門”
老卒在城樓上高聲吆喝起來,看著城下明顯稀疏了許多的涼州鐵騎眼眶微微有些發紅,涼州男兒此去雖是建功立業可更多的還是馬革裹尸。
當目光落到那余下不著寸甲的數百涼重甲騎兵上時更是老淚縱橫,當年陛下為養這三千六百重甲鐵騎都勒緊褲腰帶過成了什么模樣,要知道重甲鐵騎可是銀子堆起來的,一個全身披厚甲所耗費的銀子能養十余涼州輕騎數十普通步卒。
“吱呀吱呀”
厚重的城門緩緩往內開啟,
“稟殿下,這是近些日子的涼州軍情。”
一身穿黑色布衣的男子正靜靜地站在城門口,見徐閑策馬而過恭恭敬敬的單膝跪倒在地手有秘信遞出,目光在徐閑身后涼州鐵騎斑駁的戰甲和干枯的血漬上停留了許久。
最后落到了徐閑馬側掛著的一顆赤發人頭上再也移不開目光,徹底怔在了原地。
仰頭時目光再度恭敬幾分甚至眼底深處還有幾分狂熱,如果說往日涼州兵卒對徐閑恭敬的態度是源于他的殿下身份的話,如今已經變成了這個人的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