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接印。”
吳春秋接過兵卒手中的托盤平穩遞出,望著眼前云淡風輕的中年文士心中思緒萬千,一個月前這人窮困潦倒,還是整個魏國的笑柄,為人不齒,甚至于厚著臉皮再自家門外苦苦守候卑微至極,可如今卻已經得國君看重,可謂是青云直上,一步登天。
原本自己一直以為所謂文人墨客,就是閑來風花雪月狎妓飲酒作樂,偶爾醉意熏熏口不擇言指點江山罷了,如今才曉得一介書生,憑借口中之舌竟真能勝過雄兵十萬,不費一兵一卒,當真為國說來了三郡養馬之地。
“先生這般大才,”
“先生這般氣度,”
“春秋也算見識了”
吳春秋遞過玉璽后贊嘆出聲。
“先生出使楚地回國之后,定然封侯拜相”
“借將軍吉言。”
張儀不可置否的笑了笑接過那枚玉璽,這是魏國國君的信物,也是自己為魏使出使楚國的信物,奪取齊國三郡之地這個梁子已經結下了。
可當初孟夫子游歷諸國定下的同盟還在,其中齊,魏,楚,三國皆在其中,這趟出使楚國的目的,自然是讓楚君甘愿解除與齊國的聯盟。
“事不宜遲。”
“張儀,告辭了。”
張儀將玉章系于腰間拱手道。
“春秋在安邑恭候先生歸來。”
吳春秋對著張儀灑脫的背影鄭重一禮,
卻不知為何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但愿先生還記得這份香火情份”
吳春秋望著遠去的車馬喃喃出聲。
楚地邊界,
“吱呀,吱呀”
華美的馬車悠悠的行駛在鄉野土路之上,以黑色為底車廂上繪有彩漆和繁復的花紋,兩匹高頭大馬通體為黑不帶一絲雜色,流出的汗液竟是呈現出淡淡的血紅色,是天底下頂好的寶馬,如今竟是用來駕車實在有些暴遣天物,不過看著這陣仗誰曉得里邊坐的是一位貴人。
駕車的更是一個高大漢子,腰間正佩有一口長劍,看著虎口的厚厚的老繭和周遭的氣度也曉得一位江湖中拔尖的高手,此刻確是低著頭安心駕駛著馬車,看那風塵仆仆的模樣想來也是駕車許久,可面色依舊沒有半分不耐。
周遭還有數百極為身披重甲精銳的魏國武卒,皆是原本吳春秋的親兵,如今竟也是護衛在了馬車周遭,可謂是給足了排面。
“張先生,我們已經到楚地邊境了。”
那高大門客遙遙望著那楚地的兵卒鮮明的衣甲后回頭輕聲念叨一聲,說起來在派兵馬接手齊國南陽郡后,吳春秋便回魏都了,余下的自己守衛在張先生身旁出使楚國,算得上一層保護。
講到底自己也是三品中拔尖的劍客,在整個魏地江湖都是排的上號的存在,平日留在護衛吳府祖宅安危,如今被派遣出來作張儀護衛,也看得出自家大人對張儀的重視,當然另一層意思,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點破罷了。
“嘎吱”
車廂的木門緩緩推開,
“原本以為難免心緒有些許起伏。”
“臨了,卻了無波瀾。”
張儀彎腰走出車廂坐到馬車邊上仰頭望著那土黃色的旗幟輕笑一聲,楚國厚顏無恥以人皇正統后裔自居,與皇帝同德,于是為土德,國色為土黃,殊不知中原諸國只有楚國不是被圣天子冊封的,幾百年前楚國的戰旗等顏色都是五花八門,遭到中原諸國的嘲笑,后來這才定下以土為德。
“先生,有天經地緯之才”
“只是那楚國眾人有眼無珠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還得感謝那楚地的相國大人,這才讓先生得以入我大魏建功立業。”
那高大門客咧嘴笑道。
“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
“閉心自慎,終不失過兮。”
張儀笑了笑沒有回答孟常的話,而是望著那遠處飄揚的旗幟輕念了一句,遠離世俗而獨來獨往,敢于橫渡而不隨波逐流,堅守著清心謹慎自重,何曾有什么罪愆過失
這是自己去楚國之前的內心寫照,可奈何污水總能從天而降,終歸而言這世道如此,也怪不得我了。
世人謗我,欺我,辱我,輕我
那人榮我,誠我,敬我,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