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忽而道,“尸骸的出現,是有人想和我們一樣翻出晉王案,可惜,也有人不想讓我們查晉王的案子,皇后禁足,緊接著便是張啟德的事,這一次東宮多半會元氣大傷,這太巧合了。”
秦莞從來都知道不管是晉王案還是尸骸案都是朝斗的武器,可若燕遲所言,這一次的確有種被壓著的感覺,需要案子做引子的時候,便查案,等目的達到,便無人關系真相如何。
“如果照你這樣說,想把案子翻出來的人是誰?不想讓我們查案的人又是誰?”
燕遲看了看秦莞,“想把案子翻出來的是誰我不知道,可不想讓我們查下去的卻只有一個人。”
秦莞心頭一震,聲音都不自覺壓低了些,“你是說皇上?”
燕遲站起身來走到了鄰水的窗前,窗外的荷塘已經一片衰敗,這個時節若是下水塘挖藕可能正好,他想了想道,“尸骸案出現的時候,皇上讓臨安府衙和大理寺并著刑部三司會審我便有些意外,因去年晉王的案子的確鬧得皇室顏面無存,且按照去歲皇上對晉王案的態度,他是不該讓晉王案再次成為世人焦點的,可他卻偏偏答應了。”
“事情牽扯到了皇后身上時,皇上也沒有出手阻攔,直到一波三折之后皇后被禁足。”
燕遲轉身看著秦莞,“皇后被禁足,若但看尸骸案,好似是皇上在護著皇后,因為如此成王還頗為不平,可皇后被囚禁起來,太子沒了依仗,最開始太子還抱有僥幸,可后來時間越來越長,太子必定慌了,而果不其然,太子一脈出事了。”
秦莞站起身來,心中一陣驚濤駭浪,“你的意思是,皇上最初讓查這個案子,只是想看看這個案子指向誰?看著指向了皇后,皇上便沒有阻攔,反而借著這個案子名正言順的禁足皇后,而后對太子一脈發難?”
說至此,秦莞倒吸一口涼氣,“皇上想對付太子?”
秦莞語聲壓的更低了幾分,這話出口連她自己也不能相信,燕徹才被冊立一年而已,皇上既然冊立燕徹,必定是滿意他的,這才一年不到,為何要對付太子?
“皇上是擔心太子做大,還是說……”
秦莞想到了更壞一點的可能,然而她卻無法理解緣故所在。
燕遲搖頭,“這一次朔西的軍糧案的確事關重大,情況好一點,就是皇上早就收到了風聲,畢竟軍糧案案發已經好幾個月了,然而皇上知道憑著皇后和太子,不可能讓張啟德等太子看重的重臣落馬,所以皇上引而不發在等機會,晉王府的尸骸案便是機會,而后皇后被禁足,皇上看時機成熟,這才在此時挑破,沒有皇后掌控全局,太子一脈的人反應慢了一拍,我看不但是張啟德,其他太子倚重的軍將,甚至是北府軍都要受到牽累。”
秦莞屏住呼吸,只覺得背脊上一片寒意竄過。
如果燕遲的推斷是真的,那這位大周帝王的心思可謂是比淵海還深!
軍糧案爆發多月,宇文憲更是早早就到了朔西,卻一直沒有傳回來有用的消息,如果私下里皇帝早就收到暗報,他那應該是雷霆震怒的,可他卻將一切情緒都藏了起來,直等到尸骸案裹挾皇后讓太子一脈注意點錯亂,從而失了先機!
這是何等的能忍能謀算,燕淮已經做了二十年的皇帝,當一個人久處高位呼風喚雨,“忍”就變成了一項可有可無的技能,可偏偏燕淮還能如此,秦莞抿了抿唇,“你說這是好的情況,那不好的呢?”
燕遲便道,“如果剛才我說的是真的,那皇上就只是為了剪除太子一脈的亂臣,畢竟貪腐是重罪,禍國殃民。而張啟德連著北府軍和皇后以及太子,尋常動不得。而如果情況壞一點,那就是皇上針對的并非罪臣,而是皇后和太子,太子此前就有輔國大將軍做依仗,這一年多更是暴露出許多結黨的證據,便是鄭白石都成了太子黨,甚至還有忠勇候府,皇上如今正值盛年,身體康健,如果皇上還想穩坐皇位十年,那現在的太子掌控的權力有些太多了。”
“十萬北府軍,可抵得上十萬朔西軍了,再加上張啟德任定西節度使……”
秦莞喃喃低語,燕遲點頭,“這還只是西北,在南邊太子也掌握了不少外臣,去歲鹽運上出事,太子這邊就牽連了不少人,不過當時皇后和太子二人都十分果決,這才沒有牽累到太子在京城的勢力。”
秦莞想到了豫州黃金大劫案中,兩湖鹽運使劉仁勵不就是被鹽運貪腐案波及,而后想入京通過忠勇候府的路子請求太子的庇護么!大周幅員遼闊,百姓千萬,想要讓這樣一個龐大的帝國處處河清海晏明顯是不太可能的,可鹽運和軍隊乃是國之重器,這兩處的貪腐如此喪心病狂,卻是要危及大周之根本。
“所以皇上到底只是想壓制太子,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