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由心也瞬時間紅了眼眶,身子搖搖欲墜,秦莞在旁趕忙將他扶了住。
“五哥……知道了這件事,你為何不第一時間來告訴我?!”
在陸由心心底,這位五哥老實本分,從來只有被別人欺負的份,絕不會撒謊,更何況,他不會平白來認這么大的罪,一旦認了,便是真的,因此她心底震驚不敢相信,可理智上卻明白陸博易這話不假。
陸博易搖了搖頭,“怪我糊涂,當時我便應該來找你的,可是……可是當時我忍了下來,因為我想找出證據,最好……最好是能抓到他跟胡光德聯系并給銀子的證據,可是……可是我身子不爭氣,隨后就病情更重了,這么一耽誤,便沒了最好的機會,這事實在是太大了,我不敢告訴旁人,連靜和都沒敢告訴。”
“那一日,我在梅林邊上又碰到了靜和,這一次我氣不過,當下便將他堵了住,我本以為我說出自己知道礦難的事了,他一定會害怕的痛哭流涕求我原諒他,可是我沒有想到,他不僅一點都不心虛,反而……反而用靜和的身世要挾我!”
陸博易抬眸,眼底已滿是淚光,陸由心倒吸一口涼氣,“什么?!他竟然知道了?!”
陸博易點頭,“對,他知道了,他說,事已至此,那些人死了就是死了,反正救不回來了,可如果我要是將這件事抖落出去,他便要告訴其他人,靜和并非五房親生的,你是知道的,五房本就勢弱,靜和這些年做著五房嫡子,卻還被人欺負,如果知道了他只是養子,只怕以后五房的家業靜和一分也拿不到,我,為了靜和,只好忍氣吞聲下來。”
“我做了讓步,也不打算將這件事抖落出去了,想著只要抓到那兩個管事,也算能將這件事解決了,可靜承他……實在是欺人太甚,他不僅用靜和的身世要挾我不能將礦難的真相說出來,還要問我要五萬兩銀子,說如此才能封口!我……你是知道的,我手頭上哪里有五萬兩銀子?!我說沒有銀錢,可是靜承他竟然要我將五房在嵐州的祖宅地契給他!說什么時候給夠五萬兩,便還給我,若是一直湊不夠,那五房的祖宅便是他的了!”
陸由心氣的眼前發黑,“什么?!這個孽障!這個孽障竟然如此大膽妄為!”
陸博易嘆息一聲,“我沒有辦法,他卻給我定下了期限,要我在出事那天晚上一定要給他,那天他受了傷,我是知道的,可我沒有去看他,到了約定的時辰,我還是去了,因為我怕他發起瘋來會將靜和的身世抖落出去!我兩手空空的去了,還求了他,可他根本不聽這些,直言說第二天便要將靜和的身世告訴所有人……”
陸博易眼眶的淚珠兒忽然如珠而落,“靜和是我的孩子,就算不是親生,卻也勝似親生,這么多年他在五房受了多少委屈,可他從不說一個字,由心,你是知道的,我和他是親父子一樣的,我怎么能允許旁人毀了靜和的下半輩子?!我不允許!決不允許!我甚至跪在地上求他,可他還是一點口風都不松,我一氣之下……我將他撲在雪地之中,捂死了他!”
陸博易抬手摸了摸眼角,“是我無能,這么多年沒有幫到你不說,也沒有護好妻兒,這才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我一個長輩,竟然對付不了一個侄兒,是我無能害了全府上下,都是我的過錯,這幾日我一直十分內疚,想來想去,還是來和你認罪,馬上要過年了,說出來這些我心里才安穩,哪怕這個年要在牢里過!”
說完這些,陸博易抬眸看著陸由心,“由心,我已說完了,你要如何處置我都無二話!”
陸博易直挺挺的跪在那里,眼神決絕,然而他面色蒼白病態猶足,如此模樣叫人頗為憐惜,陸由心身子晃了晃,陸博易說了這么多,她一顆心也跟著揪疼無比,這會兒,眼淚也早已止不住了,她半個身子的力氣都靠在秦莞身上,看著陸博易,第一次感到十分茫然,“五哥……你……你怎么……”
陸博易緩緩垂眸,好似不敢直視陸由心悲痛憐惜的眼神似的。
“為了靜和,我什么都做得出來。”
陸由心狠狠的閉了閉眸子,淚珠兒沿著她臉頰滑下來,再睜開眸子之時,她眼底卻還是存著幾分猶豫,“這件事,五嫂和靜和可知道?”
陸博易搖頭,“只有你我,還有秦姑娘知道。”
陸由心不介意秦莞知道不知道,可他沒想到陸博易也不介意,恰在這時,陸博易抬眸望著秦莞,眼底滿是祈求,“秦姑娘妙手仁心,是真正的活菩薩,今日我說的這些話,秦姑娘聽到也無妨,錯在我身上,秦姑娘是個是非善惡皆明之人,有什么懲罰我都安然接受,所以,所以也不必瞞著秦姑娘。”
秦莞唇角微動,卻覺心口窒悶喉頭哽住,哪里能說得出什么。
從陸博易承認是他殺了陸靜承的時候她就知道了陸博易的念頭,最開始沒有揭穿,聽到了后面那么多話,她便更難說什么,見秦莞沒有說話,陸博易好似松了口氣似的又望著陸由心,“由心,你下令吧,明日便將我送去官府,如此,咱們府中的亂子便可了了……”
陸由心抬手摸了一把眼角,對陸博易的請求,哪里下的了那個狠心?
“五哥,這件事……這件事還要從長計議……我沒想過會是你,你……病的這么厲害,怎么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