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已稱病,說不定等幾日也是要離京。怎么換”
王安石的推脫之言,終于惹怒了吳氏,一拍桌子:“王獾郎!大姐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你不心疼,我心疼!”
縱然這里并沒有外人,但被夫人叫著自己的小名,王安石還是覺得有些尷尬,顧左右而言他:“大哥兒那里有沒有來信”
吳氏臉一背,就不去理他。
王安石看得苦惱,他并不懼內,雅善詩賦的吳氏也一直都是自己的賢內助。但這兩年,不知為何自家夫人的脾氣慢慢變得古怪了起來,往往因為一點小事發火。但好歹是糟糠夫妻,讓一讓也沒什么覺得丟臉。
書房門忽然被敲響,王安石的老仆在門外響起:“介甫相公,中使來了!是御藥院的李都知。”
王安石如釋重負,立刻躺回書房內的床榻上,吳氏恨恨地哼了幾聲,最后還是坐到了床邊。裝病就有個裝病的樣子。雖然他的稱病誰都知道是假,但一點表面文章都不作,卻是在找御史彈劾。
李舜舉進來時,王安石已經躺在床上,吳夫人在旁服侍著。只是王介甫一點病容都沒有,很健康的樣子。李舜舉習以為常,拉開圣旨便開始讀起來——在稱病的臣子家宣旨,不會要讓躺著病榻上的臣子起來跪下,這是顧全著大臣體面,也是天子體恤臣子的表現。
在病榻前,李舜舉抑揚頓挫的讀完詔書。一如預料,并沒有回應。李舜舉做了多年的宣詔使臣,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今次為了將王安石請出山,不走個四五趟,跑細了雙腿,也不會有個結果。不過想想過去,至少今次不用再為了宣召而追進廁所了。
只是他放下詔書,卻發現王安石的臉色,不知何時已是鐵青一片。他小心翼翼地照規矩提醒著:“大參,還請接旨。”
“這是司馬君實寫的!”王安石厲聲問著。如果將詔書拿到眼前,只看筆跡,他便能知道是不是出自自己舊友的手筆,但這旨意他如何能接!
李舜舉方才一讀詔書就知道不對了,在他看來王安石發怒也是情理之事,他點頭答道:“的確是司馬內翰的手筆。”
“司馬十二好文采啊!”王安石氣得雙手之顫,直直坐了起來,也不裝病了。‘士夫沸騰,黎民騷動’,這分明是在逼他辭職!‘卿之私謀,固為無憾,朕之所望,將以委誰’,這十六個字,更是誅心之至!天子看了對自己的看法又會如何
“……都知請回吧。”王安石強忍著怒氣。
李舜舉見狀,也不敢觸王安石的霉頭,立刻告辭離開。但走之前還不忘說一句:“官家可是真心誠意的等大參回來。”
李舜舉走后,王安石翻身下床,鋪紙磨墨,在書桌前奮筆疾書,司馬光的話,他要一句句的駁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