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老頭自然也是知道,所以他也愿意說,這東西再不說,過上幾年,怕就說不出來了。“誰能想到陳錚沒那膽子,但是徐暄有啊,而且手腳比他想的還要麻利,那邊趙晉風聲才起,這邊死魚已經撿到了金陵城下。
眼見西夏摧枯拉朽一般,北齊如果這會放棄,功敗垂成暫且不說,等西夏回過頭來,跟趙晉成倚角之勢,會不會勾肩搭背起來反咬一口這就真的不好說了。
老夫當年同謝家小子在第一樓下過一盤棋,這小子膽子也見得比徐暄小,竟然以天下為盤,以北齊局勢為子,端的是個狠辣果決的人。徐暄幫陳錚占了先機,謝小子當年若是學下徐暄,在西夏入蜀的時候給橫插一腳,嘖嘖,這可就真的精彩了。
哎,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夫當年都覺得等徐暄克了劍門關入蜀道的時候,中原這盤黃花菜都涼不見蹤影了,說來也奇怪,徐暄一不占天時,二無地利,勉強一個人和。
劍門關險峻重山八百里,說沒就沒了,大戟士更是成了笑柄,小娃娃,你說可笑不可笑。”
小男孩記到最后,聽到邱老頭問他了,一本正經的樣子想了很久,突然泄氣,搖了搖頭喪氣說道“爺爺,我不知道。”
邱老頭哈哈大笑,原本還當這娃娃真有什么高聲闊論,不過瞧見他心情有些低迷,聲音低了下來說道“不知道是應該,知道了,那才不應該,老夫像你這般大的時候,可是連道符都畫不出來。不過這西夏一入西蜀,天下局勢可就變了,寧丟數子不失先,這個道理誰都懂,謝長亭一子輸,整個苦心造詣都做了西夏的嫁妝。
幸好有江秋寒,偷偷摸摸落子給他搬回一城。”
邱老頭抬頭看了眼漸次偏斜到地平線的夕陽,笑著說道“不過還是不夠,徐暄和陳錚這一對君臣配合得天衣無縫,春秋之戰,真說起來也不僅是春秋,而是那個沙場之后,都是為了土地,有地才有人,徐暄一路攻城略地,一路得罪人,陳錚看似在替徐暄受罪,不過好處也顯然易見,砥礪之后,名聲有了,皇權穩了,再借機把徐暄一旨賜死,什么見不得光的伎倆,也都隨了風塵,百年過眼之后大局已定。
北齊和西夏比,其實什么都不差,就差一個徐暄,士為知己者死的徐暄,也就輸了天下。”
小男孩聽到結論問道“邱爺爺,你是說北齊會輸”
邱老頭站起身走到他旁邊盤腿坐了下來說道“老夫看到今日不出意外應該是這般,不過也做不得準,畢竟人力有時盡,當年西夏金龍將成,還不照樣給散了,要不是徐暄之死,勝負手就另當別論了,如今西夏將要騰云化龍,北齊這只虎,萬一從上面撕下幾塊肉,西夏想行云布雨福澤九州又得耽擱了,不過呢,老夫覺得,如果江秋寒志在朝廷,等謝長亭死后接上去,西夏正是青黃交接的時候,還有徐家小子亂插一腳,指不定真的有戲,但他是大隱隱于朝的世外人。
這就另當別論了,只是按道理來說,這將星到了西夏,也應該遠了北齊才是,沒想到反而跟北齊這只虎更為接近了,真是奇哉怪矣。”
邱老頭越說精神反而越好,兩須白眉一抖,又是笑道“今日見到這徐家小子,還不錯,給老夫作了個揖,不管是何意,老夫都算是徐暄的,哈哈哈,賺了,賺了。
當年踩了老夫青城山,老夫也都沒給這小子作揖,還有那個衛家閨女,也不錯,送了老夫一壺酒,就是可惜了啊。”邱老頭摸了摸小男孩的頭,搖著頭嘆息說道“青氣自發際直下印堂,輕則重病,重則喪命。”
“爺爺不救”小男孩拽著邱老頭那只就像樹板一樣的手,皺了皺眉又是毫不客氣說道“不救那你還喝人家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