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晉王卻用假途滅虢的理由打發了群臣,可只要深思一下,北齊素有野心,胃口再大,一口也吞不下晉趙,當初晉趙內耗,北齊坐收漁翁之下,也不照樣騰不出手給徐暄整點不痛快,這個就能證明,而北齊只要敢假途滅虢,說不定到頭來偷雞不成蝕把米,晉國半道而伏,空得趙國五十城不說,還能在北齊胸口砍下一刀,若是更加陰險,眼光能長遠一點,就先聯合趙國,劫了北齊糧道,到時候,北齊去了多少就得死上多少,反過來晉再是委以小利,與趙合圍,將北齊一鍋端了也未嘗沒有可能。趙王勢利小人,得城守不住城,就算晉國不作為,最多十年,晉軍長驅直入,只要收拾爛攤子就好了。若真是這樣,爭天下氣運的可不是北齊西夏了。”
徐江南暗嘆一聲說道“所以當初晉趙聯姻,你沒有反對。”
牧笠生又是滿飲一杯,懶洋洋說道“棋差一招,當年此事我也聽到過風聲,按理說見招拆招才是高策,而我卻想著誘敵深入,一旦晉趙合軍,北齊回天乏力,可惜晉王受不了辱,做不來臥薪一事。”
徐江南睨了一眼牧笠生,輕聲說道“應該還有你的私心,晉王本沒有野心,而你想養出他的野心,若是當初晉王能忍氣吞聲下來,北齊一滅,再算舊賬,圖了趙國,北地宋國急功近利,獨木難支,到頭來就算晉王無意,卻也不得不出兵,那會再不濟也是南北劃江而治,可等到劃江之后,天下兩國之爭,很多事就不由得他來想,這個就是身不由己,他就算不稱帝,也有黃袍加身。”
牧笠生閉上眼,不承認,也不否認,輕輕哼著晉國韻律。
不多時,天邊小雪蹁躚,徐江南怔怔出神,上一場雪他沒看到,這一場,有酒作陪,算是彌補了遺憾。
{}無彈窗徐江南后來才知道,這只是牧笠生留客的客套話語,畢竟他與李顯彰也是初相識,而牧笠生留他下來之后,問了許多江湖事,徐江南聞弦聲而知雅意,該說的都說,不該說的也零零碎碎說了些許,牧笠生不勉強,只是詢問聽到的,從徐江南口里沒聽到的他絕不二問。
話至盡頭,徐江南再次提起之前問題,牧笠生微微一笑反問說道“其實說到底,我與李顯彰只是初相識,按理來說你與他接觸更多,要說此事,你心中的計量應該要比某的要真切。”
徐江南微微一愣,這是實話,而他與牧笠生相識也就半日,但潛意識里告訴他,這個人可以相信,因為底細清白,若不是之前牧笠生有意詢問江湖之事,他就當此人是個世外高人,不過此言一出之后,他心中也是有了些許計較,但沒出聲,等著他的后文。
牧笠生輕笑一聲,他有些奇怪,之前他有意想知道是誰敢冒著大不韙將他救下,不過被他避而不談,只說了個涼州可說可不說的地方,圓滑之處沒點年輕人的氣盛樣子,不過這份不到黃河不死心的執著倒是讓他刮目相看,斟酌了一下,只得開口說道“李顯彰的狂士名聲不假,但同樣,才智也是一流,他的原因我雖然不知道,但能猜到他算計的是平王府,而不是你,所以李渡城一事,應該是真,掌刀殺人的應該是平王府,至于原意是陳錚,還是他,這個我就不知曉了。
再者又說,李顯彰這種孤傲的人,就算會騙人,那也是用實話來騙人。”牧笠生笑著搖了搖頭。
徐江南恍然大悟,一臉得償所愿,這跟劍閣同鄭白宜坐而論道不同,看劍閣書札的時候他是局外人,看事九分白,說起來無論對錯,他沒負擔,而今不同,實打實的看人心,劍閣所學究竟是紙上談兵還是真的學有所成,一步錯可能就是步步錯,他猶為謹慎,牧笠生看著這個似乎對于此事早有定論的年輕人,好感不少,有些許是因為徐暄,當年徐暄初逢高位,他當時聽聞這等消息雖說有些疑惑,但不屑更多,因為二人經歷不同,他是一步一步腳踏實地走到晉國的權柄之上,徐暄則是一步登天,直到后來晉國被滅,他在西蜀道一步步看著徐暄給陳錚打下半壁江山,原本不屑才釀作驚嘆。
可惜物是人非,他這個前人未走,徐暄才智曇花一現,實在惋惜,如今意外遇見后人之子,龍生龍鳳生鳳,早之前聽聞到衛城一事便就覺得這對父子真是有趣,一個打亂了天下布局,一個在江湖里絕處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