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學堂里,何興棟跟后面的學子換了位置,與他二人坐成一排。獨自趴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滾手里的筆。
盧戈陽從何興棟那里接過銅板的時候,其實就后悔了。看何興棟如今一臉郁郁寡歡的表情,更是說不出的憋屈。
這事的確是他遷怒。何興棟又是借他錢,又是替他澄清的,自己本不該向他發火,理應感謝才對。可是……
就像他曾經千百次勸誡方拭非不要去招惹何興棟一樣,一方面是因為他真的認為何興棟是個好人,一方面卻也是真的……有些嫉妒他。
他現在什么都不想說。
方拭非被他們夾在中間,相當難受。
這二人別扭的不行啊。
“喂,”方拭非用手肘撞了下盧戈陽,說道:“你去問問何興棟,朝廷今年賑災糧究竟什么時候到?”
盧戈陽皺眉:“還有那東西嗎?”
方拭非:“自然。”
盧戈陽興致缺缺:“反正也沒多少。”
“不管多或少那都是糧啊,夠吃一頓都是賺,你還嫌棄嗎?”方拭非攛掇道,“去啊,快!”
盧戈陽:“你怎么自己不去問?”
方拭非:“誰讓你話多呢?”
盧戈陽:“我——”
盧戈陽無言以對。
他跟方拭非換了個位置,然后貼近何興棟的桌子,問道:“何公子,請問朝廷今年的賑災糧,什么時候到?”
“大概就在,七八日后?我聽我爹提起過,但不確定。”何興棟坐直,神采奕奕道:“我今日回去再問清楚一點,保管第一時間告訴你。你家要是米不夠了,也可以先來找我借。”
盧戈陽點頭:“多謝何公子。”
何興棟高興道:“好!”
盧戈陽又補充了句:“方才的話,請不要放在心上。”
何興棟瞇起眼睛,傻傻笑道:“不介意。”
方拭非瞄他兩眼,而后也挪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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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行遠將方拭非留下來的書看完了,之后又出去小逛了一會兒,然后回來。
留在這院里,他找不出事情做,方拭非離開了,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杜陵一直在休息,他身體越加羸弱,只有眼睛還是清明的。偶爾中午會醒來,也是獨自坐著,不喜歡說話。
林行遠答應了要照顧他,自然不敢走遠。
晌午,林行遠出去買了吃的東西帶回來,對方用過后,朝他招手說:“你隨我進來。”
林行遠當他是要幫忙,丟下手里東西就跟進去了。
杜陵屋里充斥著藥味,桌子跟地面擦得一塵不染,明明是老人,卻比方拭非的屋子還要整潔。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看得出他原本應該是個很講究的人。
杜陵盤腿在中間的榻上坐下,示意他也過來。然后問道:“在外邊,學到什么了嗎?”
“我……學到許多。”林行遠說,“學心境。”
杜陵又問:“你想向我請教什么?”
林行遠:“……”
他炯炯有神地看著杜陵,然后干笑一聲。
杜陵了然,也笑道:“行,我知道了。”
他朝后面一指:“那是用衣柜改成的書柜,你可以過去挑點書看。被方拭非偷偷賣了幾本,但我記得,同兵法軍事相關的書,都應該還是在的。你喜歡嗎?”
林行遠大為驚奇,將信將疑地走過去,把衣柜前面的黑布拉開,果然看見成排的書冊。
這年頭書可不便宜,尤其是一些傳閱不廣的書籍。這樣一柜子書,太值錢了。
他隨手抽出一本,翻開查看。
紙上寫著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
筆勢矯健,當真有“怒猊抉石,渴驥奔泉”之狀,跟方拭非那收斂過的草書風格有點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