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遠說:“既是自己無能,便無由怪他人冷漠。”
“這你就錯了,”方拭非正色道,“若是今日,我已在御史臺站穩腳跟,有新任又不熟悉的官員轉入臺院,他惶恐無措之際,我身為臺中御史,自然要幫協于他,帶他熟悉臺中事務,也好將來能替我分擔。戶部初初也對我有些排擠,可那都是下官,他們目光短淺,所以品級低下,我姑且原諒他們!但如葉郎中、員外郎等人,那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會更多提點。你說朝廷各部,哪里不是案牘勞形,焦頭爛額的,我身為臺院侍御史,手下掌管多少官員?看我倒霉能叫他們高興嗎?簡直是蠢。”
杜修遠翻了下身,微微抬頭瞥她。
“世態炎涼,你可說是人之常情,但這人之常情就是對的了嗎?好吃懶做也是人之常情呀,我若是遵從這條人之常情,那現在簡直是求之不得。可他們非要打擊我這樣一個有拳拳之心的重臣,呵……”方拭非說,“既然身為朝中官員,提點協助豈非也是職責之一?”
杜修遠憋了許久,還是沒能熬過方拭非,莫名其妙就被她帶著聊起天來。
“不然你是想怎樣?”
方拭非:“我現在不想怎樣,我現在就想說說!要不是御史臺不許我放肆,我肯定整天在他們面前叨叨!”
杜修遠生無可戀,轉過身躺回床上,不想說話。
方拭非拿起旁邊一根樹枝透過牢門小心戳他:“大哥。喂,大哥?”
杜修遠惱怒喝道:“住嘴!”
“大哥!”方拭非叫了聲,諂媚問道:“你以前學的是什么呀?你跟著杜長史,學過秦律嗎?你跟過縣官斷案嗎?”
杜修遠深深吐出一口氣,然后坐了起來。
方拭非:“哦,說到杜長史我就想起來了,我告訴過你沒有?我幫長史的后事重新收拾了一遍。可雖然整理過,還是有些蕭條,你若是需要要將他的墳墓遷到京城來,我也可以幫你安排。”
杜修遠:“為何要遷入京城?”
“因為……”方拭非放低了聲音道,“因為杜太傅的尸骨在京城?你們杜氏祖墳不就在京城嗎?團聚一下也是好吧?莫非今后要分割兩地?”
“他回京城了嗎?”杜修遠似驚訝又似淡然,說道:“原來他是在京城去世的嗎?”
方拭非:“那倒不是,他是在南方死的。”
“你替他扶柩歸葬?”杜修遠驚問,“葬在何處?我不曾聽聞他有回京。甚至他們都不知道太傅已死。”
方拭非:“我南方人!那扶到京城不都臭了?我是將他火化,然后將骨灰帶到的京城。在城外選了個風水尚好的地方直接葬了。”
“……”杜修遠,“……”
杜修遠久久沉默,難以出聲。
方拭非頓時戒備起來。她覺得對方第一個動作可能就是跳出來打人。
方拭非覺得有必要解釋:“那是他臨終所愿,我本意可不是冒犯!”
杜修遠抬起頭,那凌厲的目光透過木欄刺向了她。
“你過來。”
方拭非舉起手中書冊:“行刑!重其輕者,輕者不生,則重者無從至矣,此謂治之于其治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