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警局一日游進行的并不愉快。這場對于失竊案的供述,漸漸話鋒一轉。
陳丁香開始說起自己兩年前是如何來到美國的。
她說她是如何先加入一個由美國唐人街某一類會館事先辦理的,所謂“東方女性”訪問團來的美國參展。團隊中一共七十名中國女士,根據簽證規定,她們必須在六個月內離境,但團中絕大多數人仍然藏匿美國。
陳丁香成功了。
她親口將她成為美國黑戶的經歷,在聯邦警察的虎視眈眈里合盤托出。
談話進行到一半,有人起身,去給共和黨議員秘書,與其余聯邦警察打電話。
淮真也被兩名聯邦警察帶到另一間屋子,和陳丁香分開詢問。
那名警員一開始保持了他的禮貌。
“你知道她偷盜了店里的藥材。”
“是。”淮真承認。
“這筆藥材價值近五十美金。”
“是的。”
“但你并沒有舉報她。”
“是的,先生。”
“為什么?”
“如你所見,她已經夠可憐了……”
“她說那天她來拜訪你,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她告訴過你她的遭遇。但你為了包庇她的偷渡史,甚至包庇她的盜竊罪。”
淮真靜靜注視這名警察灰藍的眼珠。
這雙眼冰涼,帶著白人,尤其是白種警察對華人慣有的輕視和冷漠。
在那一刻,淮真不確定陳丁香是真的將她拖下了水,或者這一切種種,都是這群警察從陳丁香的言辭,以及藥鋪伙計不合常理的行為舉止中揣測出來的,此時只是根據揣測,來對她進行某種逼供。
淮真記得,只要她絕不認罪,沒有證據,她便無罪。
她選擇閉口不言。
隔壁審訊室有人挨揍了。那聲凄厲男子哀嚎,仍讓她戰栗了一下。
他開始循循善誘,聲音輕柔,像帶著無限慈愛:“聽著,可愛的小天使。你才十六歲,你該說實話。告訴我是否有這種事情。在美國土地講實話,我們不會太苛責你。”
那雙灰藍眼珠卻并不柔和,一動不動盯緊她,像是在說,你看,我不想打女人的,但我的忍耐很有限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