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雙眼底,淮真讀出了他的意圖。
他像天使島所有逼供華人小孩的警員一樣,正在拙劣的對她進行逼供。他也像天使島所有警員一樣,對不論男女老少的華人,都抱有最原始的敵意,不會因為她如何作答,而有絲毫更改。
她無比堅信,假如此時她對他點頭,承認自己的一切包庇罪行,他會立刻調轉椅背,像屠殺者淋著血淋淋的獵物,大獲全勝的大聲笑道:“goodgirl!no!”
她仿佛已經看到他那可恥嘴臉。
淮真在力量懸殊的極端情況下,往往會表現出一種超常的冷靜,與一種近乎破罐子破摔的固執。
她從那張還未露出獠牙,尚還保持著紳士態度的白種人的俊朗面部上看到他慣常鄙夷華人的丑態。對著那張臉,她無比冷靜的聳聳肩,用輕松到近乎輕蔑的語氣說,“我什么也不知道。”
為此,她付出的代價是,臉上立刻狠狠挨了一拳。
那一拳讓她連人帶椅子重重倒在地上。
淮真第一時間感受到的并不是痛。她腦子一陣轟鳴,挨揍那一側鼻子流出溫熱液體。
她眼睛一花,扶著椅子動了動,盡量想支起身子。就在那一瞬,她看見那白人的皮鞋盡在眼前。她想起昨晚羅文告訴她:洪爺一病,唐人街準得出事。聯邦警察們最討厭唐人街的女人們,第一個準拿女孩開刀。
看到那雙皮鞋一瞬,她意識到:他還沒解氣。他還想要踹她。
大難臨頭前,淮真立刻下意識蜷縮起來,捂住肚子。
就在那一瞬,那雙皮鞋從她身上擦過,沒有挨著她便向上揚去——
有人在他踹上她的瞬間,將他猛地拽走了。
她聽見麥克利在說:“約翰遜,冷靜。槍|擊案我們死了一個兄弟,我知道你對很憤怒,但是請你冷靜。她只是個女孩。”
約翰遜大聲冷笑:“女孩?外面也有個救助會以為天使一樣的女孩!你該去聽一聽!她如何在學校上了半年課,學了滿口美式英文后反過來告訴我們她的種種卑劣史!”
約翰遜像一頭受了傷,雙目通紅的斗牛,在競技場里大聲喘氣,宣泄著自己無處發泄的怒火。
“我們等西澤來了再說,好不好?請你先冷靜。杰弗森,有繃帶與消毒水嗎?趁西澤過來將約翰遜拆了之前,我們還有時間給他的女孩包扎一下。”
麥克利找人將約翰遜架了出去,快步過來將淮真扶到椅子上做好。
過了會兒,杰弗森拿了冰袋小跑過來,“市警局只有這個。”
“你這該死的無能的——”
杰弗森無比遺憾地接著說道,“西澤的車已經在路口了。我不覺得現在去買藥水會更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