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送。”阿福應了一聲,招呼道,“孟先生慢走。”
云霞聞聲,探頭往窗外看去,咧嘴燦爛笑了,說,“哇,這年輕先生,聲音好聽,長得也俊朗儒雅——”
淮真抬著竹簍子往后面一縮。
云霞來扯她去窗邊:“他頓住腳步了,淮真,快來看,他看見我,還沖我擺手呢!”
淮真慌忙推開她,“云霞別鬧——”
她力氣不及云霞,險被推到窗邊。
云霞無比可氣地嘆口氣,“你看,來晚了吧!人都走了。”
淮真這才小心翼翼從窗戶一角探出半個影子。
那人已走到余暉里的皂角樹下,留給她一個著襯衫的蕭索背影。
她目送那影子轉過街角,太陽也漸漸西斜。
如果夢卿在天上有知,那只手鐲帶著她那縷思念跟著溫孟冰去了。對發妻有著婉轉情思北國西岸的溫潤商人,也能放下懸著的心,從此過上嶄新生活。
而季淮真也誰都不虧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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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前一天晚上淮真心里是安寧的,那么第二天醒來,淮真是心疼的。
心疼辛勤勞作半年掙來的五百余美金,只剩下一百二十美金,更心疼那支正值上升期的心肝寶貝柯達股票!
在床上翻來覆去,越想越氣,越想越虧,越想越睡不著。
天剛亮,淮真便翻身起床,怒氣沖沖地去了仁和會館。
會館向來會在早晨五點給關帝上香。
淮真到時,上香會已經散去,幾個纏了綁腿的青年人拿著笤帚灑掃,弄得滿屋塵土四起。洪涼生曲著條腿坐在灰塵裊繞的太師椅里頗有氣勢喝粥,也不知喝泥巴水硌不硌牙。
洪涼生抬頭見她,揚揚手,“大清早的找哥哥什么事?是有仇家嗎?要哥替你出手嗎?”
淮真說,“溫先生來唐人街了。”
洪涼生喲一聲笑了,“這老狐貍,竟沒將他攔住。”沉思一陣,說,“反正這件事說起來賴我和三少,沒將人看好。往后一定好好攔著,不讓他半只腳踏進唐人街。”
他答得這么爽快,淮真倒有些不好意思。
仔細想想,溫孟冰大抵稍一打聽,便知人是在汕頭港走失的。一個女孩,在汕頭走丟,最可能被帶去哪里?
腿長在別人身上,三少四少只負責帶話給溫哥華說人不在舊金山,不負責將人攔著不準進大埠。
淮真又改口說道:“仔細想想,其實也不賴你們。”
洪涼生就笑了,“那你大清早找我做什么呢?”
淮真說,“我缺錢。”
洪涼生就笑了,“每天夜里人從四面八方涌來唐人街賺錢,你說哪里來錢快?”他仰頭將粥喝進肚子里,拍拍大腿說,“走,哥帶你去見識見識番攤早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