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駛下公路,將車停在樹下最外圍的陰涼處。
淮真跟他一起下車來,使勁看了這棵樹好多眼,因為它長得非常標致,曾無數次出現在自己電腦首頁的自選屏保系列里,但周圍下車的旅客卻好像對它的美貌視而不見。
她聽見西澤在身旁解釋說,“這種參天大樹在美國非常常見。”
淮真沒有轉頭看他,但能感覺他一定在笑自己。有點慚愧的心想,好吧,我實在孤陋寡聞,來這里整整一年都沒有離開過舊金山,當然不會知道這個。
走近餐館,淮真瞥了眼門口那只鹿頭,看見了它眼角內側的淚溝痕跡。后來她才聽西澤說,這種小店大概是美國公路邊最常見最平價的“小吃店”,但無論如何,會比別的廉價餐廳放心得多。
走進店里陰涼處,一陣涼風襲來,吹得淮真哆嗦。兩人在離門不遠的小餐桌相對坐下來,淮真看見他有幾簇碎發黏在了額角,更顯得皮膚蒼白過分了些;淮真自己也沒有多舒服,長頭發使她遭了秧,無袖白色亞麻襯衫濕漉漉的黏在背后。她兩手攏攏頭發,動作嫻熟的飛快將頭發在腦后挽了個髻。
上了點年紀的老boy將菜單遞上來時,淮真立刻翻到了冰鎮飲料那一頁。除了冰鎮檸檬水外,她還點了兩只圣代。西澤將點單的任務全權交給她,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其實吃的食物也很簡單,無非熏牛肉,咸牛肉,黑麥面包和麥卡里斯特,都是非常結實扛餓的蛋白質,畢竟下一餐還不知在哪里。
兩人餓極了,加上她知道西澤一定有點疲倦,所以決定和他一起發一會兒呆,不打算干包括說話在內的任何消耗能量的事。雖然不知道昨晚他究竟干了什么將自己困成這個樣子,不過淮真決定等晚些時候想起來了再問。她想提議下午由她來開車,這樣他也可以休息一下,所以仔細琢磨著到底該如何解釋自己會開車這件事。
這時叮咚作響的門鈴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轉頭看向門口那一面墻,那里嵌著一只置物架,上面夾著客人的點單、賬單,以及一些花花綠綠的時尚雜志和人物幽默明信片。
淮真走過去拿了一本時尚雜志,想看看這年頭到底應該怎么時尚法。哪知花花綠綠的封面畫著的一個中年男人——據說是嚴厲的時尚界大亨——用加粗的英文大字告訴所有看過這本雜志的年輕女士:“出門前,請務必檢查清楚你的襯衫下擺,有沒有從牛仔褲腰里拽出來!”
淮真立刻就懵了。她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將雜志和旁邊的搞笑明信片一起弄錯了。但事實證明這確實是一本上月紐約新出爐的時尚月刊。于是她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果然看見了自己那種將襯衫下擺扎進咖啡色卡其褲腰并且露出腰帶的穿法。
她抬起頭,呆呆的看了西澤一眼。
這時候他好像又從夢里醒了過來,而且是醒得非常有精神那一種——手支著腦袋,幾乎將小半張臉壓住,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看起來很帥。他定定的看著她,沒有擋住那半張臉上嘴唇彎了彎,露出一種天然的笑的弧度。
果然。淮真心想。這個人在任何時候都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打趣她。
緊接著他安慰她說,“neverdidon’tcare”
(沒事,我不在乎。)
淮真也不甘休,學著他的口吻說,“whocares,idon’tevengiveafuck”</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