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圣人身體不適,那你便好生安歇著,我不煩擾你了。”楚楠說道,便起身去沐浴。
楚楠去后,許皇後沒有即刻起身離去,望向底下低眉垂首的鄭香兒,一改方才在楚楠面前賢良淑德的模樣,眼神掩飾不了的妒意和煩躁。
她是正宮皇後,從來不曾做過抬舉身邊人的事。如今第一次做,難以接受,煩悶暴躁。
“你是知道本宮為何抬舉你的。原本以你的出身,這一場富貴絕輪不到你。但是兄長嫂嫂一力抬舉你,念在你在許家多年,侍奉用心,兼忠心不二,本宮這才讓你進了宮。鄭香兒,本宮不指望你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只要你莫要恩將仇報。否則”
許皇後冷冷一笑“莫以為自己承了圣恩,就是個人物了。本宮既然能抬舉你上青云,就能將你踩在泥里。不過,只要你乖覺,忠心本宮,你且放心,本宮后位坐的穩,將來自有你的好處。”
許皇後軟硬兼施,打一棒子給一個甜棗,以為就能震懾住鄭香兒,讓她徹底不敢日后生出二心來。
然而許皇後卻不知,鄭香兒原就是個性機靈,善應付的女子,在許家的時候斗寵爭強,迎奸賣俏,各式各樣許多方法她熟熟的。許皇後兄嫂夸她忠心不二,那真是天大的笑話。不過是她能言會道,慣會哄人罷了。
更加重要的是,鄭香兒其實并非被許皇後兄長和嫂子主動看中,送進宮來的,而是她自己毛遂自薦。
鄭香兒從許太太口中聽說要為許皇後舉薦美人,她認為自己姿色出眾,也有才藝,既然有資本,何不去拼上一拼,謀場大富貴如果留在許家,將來最好的結局也莫過于生個兒子女兒,做個姨娘。
于是鄭香兒便拿出積攢的銀錢首飾,收買了主母的陪房婆子,使她在主母面前花言巧語替她說合,最終如愿以償進了宮。
這樣的人,只看重利益和自身榮辱安危。
指望憑著虛妄的昔日主仆關系讓她忠心賣命無異于做夢。
如果許皇後后位穩如泰山,鄭香兒倒也樂意做個忠心的奴婢,替她效勞。可是許皇後自己都是個無寵皇後,還得靠抬舉宮人企圖分范昭儀的寵,鄭香兒又怎會真心敬服她不過當她是個踏腳石,進宮掙份圣恩罷了。
鄭香兒仿佛被她唬住了一般,珠淚兒順著香腮流將下來,淚水漣漣,望著許皇後說道“奴婢奴婢蒲柳之姿,承蒙圣人娘娘抬舉,豈敢忘恩欺心若不是圣人娘娘高抬貴手,奴婢憑什么能立足皇宮。是圣人寬恩,奴婢才得以卑賤之軀侍奉官家。奴婢雖然微賤,但也知道知恩圖報的道理。從今往后,但憑圣人吩咐,不敢提一個不字。”
許皇後看到她才說了那么幾句,鄭香兒就慌慌張張了,暗自唾棄道真是小家子氣,好生調教許久,骨子里也脫不了奴性。可心里卻不由痛快了一些。
鄭香兒越卑微,她就越開心。
“你這孩子,本宮不過是與你這么一說,何至于哭成這樣好好的妝都叫你哭花了,去拿熱水洗洗臉,重新妝點打扮出來,莫要耽擱了,誤了侍奉官家。”
鄭香兒忙不迭應道“是,奴婢這就去。”
好生警醒了鄭香兒一番,許皇後見她唯唯諾諾,不敢有半分不遜的模樣,總算是松了心,原本心里莫名堵的慌,現在也通了。
心里又暗罵都是范氏惹出的事頭,不然她怎會抬舉個奴婢,真是有損她堂堂皇後之尊。一邊氣惱,許皇後起身往側殿去。
楚楠沐浴完畢,換上一身泥金素緞子寢衣,進到寢室,只見鄭香兒身穿一身艷色衣裙,打了個盤頭髻,沒簪金花珠花,只插了一對金簪。臉搽的雪白,胭脂抹的兩頰酡紅,嘴唇兒擦的櫻桃一點紅。耳上戴了一對金八寶葫蘆耳環,在燭光下光閃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