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膳監遣人送了午膳來,延月打開食盒,將食物一一擺到桌上。回過頭,盡雪正沉著臉,替趙宜安穿衣。
“好了,就這樣罷。”
盡雪松開手,輕輕推了趙宜安一把“去那兒。”
延月看在眼里,卻不能當著趙宜安的面駁斥她。等趙宜安落了座,執著用飯,她才悄悄拉了拉盡雪的袖子。
“你老實點罷,好端端的,別同她過不去。”
盡雪面露不滿“我哪里同她過不去了”又道,“你伺候你的,我出去瞧瞧去。”
延月忙攔住她“你可往哪里去呢姑娘還在進膳呢。”
盡雪提起裙子,頭也不回“你不是在這兒我只出去一會兒就回來。不礙事。”
聽她這么說,延月便知道她還惦記著趙宜安私庫的事了,正要勸說,盡雪卻早奔出了暖閣。
心里焦急卻沒有法子,延月無奈回轉身,發現趙宜安正盯著她看。
她連忙解釋道“盡雪是出去瞧瞧玉禧殿呢。奴婢們才來,怕到時候不熟,沒的來給您添麻煩。”
但趙宜安并沒有什么表示,仍舊低下頭,扶著碗喝湯。
也對,她自己都朝不保夕,哪里還能管得過來別人的事。
延月這樣想著,暗暗嘆一口氣,又記起才出去的盡雪,覺得盡雪真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就算趙宜安不是先帝親生的了,難道她的東西還能白白落到她們這些人身上不成
若到時候陛下派人點數起來,只怕她們的家人都要被連累。
思前想后,延月便決定,等盡雪回來,須得好好勸一勸她才行。
趙宜安很快就用完了飯,延月看見桌上仍剩了好多菜,問道“姑娘不吃了嗎”
聽見她的話,坐在桌邊的趙宜安,忽然又執起筷子,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蝦丸,然后便一直望著她,似乎在問她,這樣夠不夠。
延月忙攔住她“吃完了就好了。”
她去端了漱口的茶水,讓趙宜安漱了口,然后扶著她回床上去。
哪知趙宜安才一沾床,就順勢軟倒了下去。
延月一駭,阻止不及,等再看時,趙宜安緊閉著眼,額頭早被冷汗浸透。
她慌張起來,又不知出了何事,只一個勁兒問趙宜安“怎么了姑娘這是怎么了”
趙宜安卻咬著唇,一言不發。
延月急得滿頭大汗,又一想,趙宜安撞了頭,怕是癥狀犯了,忙問“可是頭疼了奴婢這就去找藥。”
她抽身去翻柜子抽屜,但延月才來不久,也無人與她交接,翻了半晌雖翻出許多藥粉藥膏,卻不知該用哪個。
正著急的時候,忽聽見外面有人高聲喊“里面有人在嗎”
延月忙得顧不著頭尾,可對方一聲一聲問個不停。延月只好回頭,不放心地望了趙宜安一眼,然后才站起身走到門口,掀起門簾回道“何事”
來的是個直殿監的小公公,今日正好來玉禧殿灑掃,他聽見延月的回話,笑嘻嘻跑過來躬了躬身“這位姐姐,外面有位太醫來了,無人通傳,我便替他來通報一聲。”
一聽見是太醫來了,延月喜出望外“麻煩小公公,快請太醫進來。”
小公公“哎”一聲,轉頭往外跑去。
李太醫正候在殿外,早晨時他便來過一回,那時候玉禧殿雞飛狗跳,李太醫萬不敢久留,急忙退了。
卻沒想,中午的時候,金公公派人來,請他再到玉禧殿瞧瞧,說玉禧殿來了新的宮人,還不知道趙宜安的狀況,讓他去好好叮囑叮囑。
李太醫這就想不明白了。
先前他找借口推脫了玉禧殿,只因為新帝所作所為,明眼人一看便知,他是在鏟除先帝留下的子女,湖陽公主作為先帝最寵愛的女兒,太子皇子接連出事后,她自然首當其沖。
況且宮中又忽然間傳出湖陽不是先帝親生的話,新帝也聽之任之,絲毫沒有反駁或終止流言的意思。這關節點上,李太醫自然不敢獨自出頭。
哪知新帝倒好,先是親自帶著他去往玉禧殿診脈,后又是金公公遣人,叫他再去囑咐玉禧殿的宮人。
可沒有新帝的許可,金公公哪會隨意傳令呢
李太醫摸不著頭腦,只能背上藥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