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嘉一直耐心的在等她回復,甚至是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他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看著她半低垂著頭沉思的樣子,內心中有什么呼之欲出,但到底還是因為太過不可思議,而被他壓制了。
當初他回到金陵,聽聞她的死訊也不是沒懷疑過的,懷疑她可能被人害了,也懷疑她是被人藏起來了。她的夫君,大寧朝的國相,看起來就是野心勃勃的樣子,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有真心?納蘭家失勢,她怎么還能配得起貴為國相的他?
所以,他真的去挖了墓。
他本就是行醫之人,雖然知道人死如燈滅的道理。他敬天地、敬父母、敬親友、獨獨不敬鬼神,也從來不認為人死了不應該去打擾。他掘開了墓,里面只剩下森然白骨,但他還是能確定,那就是他的小弟子。
他,曲清嘉,天賦異稟。他很小的時候就對人體的構造十分了解,確切的來說,他可以根據骨頭的形狀描畫出人的長相。所以即便是活生生的人已經變成了一把白骨,他依然能夠認得出。
“我師傅是個世外高人,他不喜歡別人提起他的名號。”
納蘭錦繡只能扯出這么一個蹩腳的理由,一想到跟前這個人很可能是自己的師兄,她說這話時就更底虛了。不過反過來她又想到一件事兒,就是她記得師傅除了她以外并沒有徒弟,那也就是說這個人很有可能是自己的師弟。
這般想來她心里就舒服多了,做師姐的,騙騙自己的小師弟,好像也沒什么不可以。不對啊!若他真的是她的師弟,醫術卻在她之上,那豈不是在變相說,她實在是有點兒廢柴。
納蘭錦繡心里忽然又有那么一點不舒服。畢竟,她這一身醫術不是白來的,寒來暑往,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她不算是天分極好的人,練習針灸的時候,又不忍讓別人替自己受苦,就只能扎自己。穴位找好的時候就是麻,穴位找不好的時候就是疼,她有時候一整晚都睡不著。
那時候陪在她身邊的人還是宗玄奕,他不止一次的讓她放棄,可她依然堅持下來了。她那么辛苦的去練習,不僅僅是為了要救人,她也希望能得到別人的認可。如今,這人在醫術上的造詣好像真的要比她強了許多,她還真是應該更努力一些。
曲清嘉的內心有些矛盾,他不知道這種熟悉感是巧合,還是因為別的什么。可如果讓他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他的小弟子,他似乎做不到。靈魂這種東西,他是不信的。即便是心里這么想著,對這個女孩子的注意還是多了一些。
“曲先生,藥已經煎好了,您不如留下來幫我給他們做針灸,成么?”納蘭錦繡眼巴巴的看著他道。
“好。”曲清嘉痛快的同意了,他卻不知道,患寒癥的有那么多人,兩個人同時行針,也要整整三日的功夫。等他知道想反悔的時候已經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