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萬分沮喪,甚至不好意思說實話:“我…我一時不慎,遺失了出入禁地的玉符。現在被免去職務,發往陰山背后看守犯人。陰山后的牢獄……沒有多少犯人,大多是犯錯的鬼卒被發去受苦。這次沒有定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母親,您多多保重。”
衛子夫盡量保持冷靜:“能花錢贖罪么?”
在漢武帝時期,為了籌措軍費,很多人犯罪之后可以交大量的錢帛給自己贖罪,各種罪的贖金明碼標價。娘現在有點積蓄,能抵多少罪?
“不能。”
“那,你需要帶什么東西?”
“什么都不讓帶。我只擔心,我犯了錯,宅地要被收回,您怎么辦?難道您要回到鎮子里,或者去投胎么?”劉據不愿意讓她選,這兩個結果都令人難過。
衛青說:“我的名額還沒有用,本來在等平陽公主回來,現在既然是這樣,姐姐,你先來跟我住。”他過去不結交群臣,又不養士,除了參決政事、秉掌樞機這些大司馬的工作之外,就是宅在家里,練武,看書,和妻子在一起談笑,夫妻之間的關系很好。
他先來到地府,平陽公主后來,他愿意讓妻子留下,可是平陽公主不想留下來,她雖然喜歡衛青,卻不想永遠留在這個天色灰暗的地府,永遠過著普通的、沒有仆從、洗臉洗手都要自己打水、自己灑掃屋子、自己煮飯烹飪的日子。衛青爭論不過她,只好不再阻攔,讓她去試試人間的疾苦,地府這里沒有稅收、沒有病痛、沒有戰亂、沒有勞役,公平合理已經非常難得啦。
衛子夫搖了搖頭:“虎賁軍在督辦十萬虎頭面具,我找了個差事。”
劉據驚喜極了:“太好了!”
衛子夫抓住的他的手臂,問:“你為什么會遺失玉符?是不是賣弄了?”
劉據搖了搖頭:“我當時摔了一跤,再出去時東西就找不見了,高祖幫我尋了半天,也沒找到。”
衛子夫捂著心口,有種非常不妙的感覺,卻又說不出來從何而來。
琢磨了半天,只說:“高祖不是至誠君子,歷朝歷代的皇帝,哪有一個君子,你太輕信他們了。”
劉據想,高祖那樣親切熱情,他害我對他也沒什么好處啊。
倒是武帝更加可疑,我對他不恭順,他一定暗暗的恨我。不知道為什么,閻君說不要徹查此事。
“娘,您別擔心我,再過幾十年我就能回來了。”
衛青又能說什么呢,他和姐姐是一個看法,他也抽空勸過劉據,做鬼吏應該遠離生前的一切關系,忠心報答閻君的知遇之恩,除了工作之外,就多和同僚上司相處,和講義氣的人做朋友,向有本事的人潛心學習,可惜年輕人并不認同這種謹慎求生的狀態。
劉據只見了母親最后一面,就被押走了。
衛子夫等他走遠,才開始低頭落淚。
衛青安慰道:“姐姐,你再等些年他就回來了。你平時有空么?”
“每個班是六個時辰,我可以歇六個時辰,怎么了?”
衛青沉吟了一會,從懷里掏出自己的名帖和一只盤口壺給她:“這是外甥給你買的甜湯,我還沒來得及給你送過去。你拿著名帖,去酆都城外的大營,找石教頭或聶教頭,去跟他學劍。聶教頭收人看資質,石教頭不挑人。”
衛子夫明白他的意思:“女人也能當差么?”
衛青笑了起來:“有能耐就能當差,男鬼和女鬼沒有區別。”反正女鬼沒有生理期,也不能懷孕,閻君也不指望小鬼們繁衍人口,一天從早到晚的工作,能干活的人再多也不嫌多。
…
劉奭緊緊的跟在父親身邊,輕聲說:“父親。不在宮殿里,沒有隨從侍衛,我心里很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