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楚并不是個嗜甜的人,準確來說,他并沒有什么特別喜歡的和特別討厭的東西。很早之前,祖父就告訴他,若是要當個好帝王,那便不能有偏倚,為了自己,也為了天下。
殷楚看著那顆小小的糖,包在小張的紙里,外面畫著些吉祥的圖案。他想起來上次江茗拿的也是這樣的糖,看這樣子她總是隨身帶著糖的。
原來她是喜歡吃糖的,怪不得笑起來那般甜。
“好。”殷楚伸出手去,攤平。那糖果從江茗手中掉落,滾到他的掌心——還沒吃,就已經覺得口中生甜。
兩人結伴到了那小院當中,陳青歌正坐在院中看書。衣服是舊的,書也是舊的,不知道翻了多少遍,角頁都生黃蜷曲了,他卻還看的有滋有味,絲毫沒有覺察到有人進了院子。
對于那日小武的話,他原本是不信的。自己哪有那么大的名聲,讓人尋了來寫扇面,內容還讓他即興發揮。可小武手上的那銀子卻不能是假的,他便半信半疑的寫了個,想著若是沒人來拿,就送去給阿母夏日扇風罷了。
上次見是在除夕夜的市集上,看的不甚真切。如今天大亮著,這陳青歌反而多了一副落魄書生的味道。但說他落魄,偏生腰桿子卻挺得直,帶著一股文人自清的勁頭。
飛浮走上前去,與陳青歌打過招呼,陳青歌取了扇面出來,江茗打開,只見上面寫著“小雨絲絲欲網春,落花狼藉近黃昏。車塵不到張羅地,宿鳥聲中自掩門。”
一個人的詩詞往往映射了他的本心,裝是裝不出來的。江茗只覺得這詩句怎么看怎么眼熟,好似在哪兒讀過類似的。可她又偏生想不起來,便將扇面讓飛浮收好,給了陳青歌銀子,這才又別過。
反正如今已經知道了陳青歌的作息,下次自己再來便是。
倒是殷楚,他看了一眼那詩句,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抬頭打量陳青歌片刻。
這字倒是頗好,鐵畫銀鉤的,可說是甚好,倒也未必。殷楚見慣了諸代大家的手筆,對這眼前人的手上功夫自然不以為然。甚至說他自己的字,怕是都比這陳青歌的好些。
可就偏偏是這人的字,讓江茗一而再再而三的光顧,甚至直接給了他五兩銀子,這便有些耐人尋味了。而那詩句,若是自己沒記錯,倒是和宸殤會上每次江宛的詩句有幾分相似。
兩人離開的時候正是正午,江茗看了天色,問向殷楚:“世子之后可還有事?不若同我一起去吃個便飯。”她想著他既然如此關懷,自己自然應當投桃報李。
聽她這般邀約,殷楚先是停滯了一瞬,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仍是說道:“好。”
江茗帶著殷楚到了自己常去的酒樓,這地方不算繁華,但因作食好吃,人來人往的十分熱鬧。兩人要了個隔間,江茗沿著樓梯上行,總覺得周圍的人似乎都在看自己。她一扭頭,下面的人立刻裝作埋頭苦吃。江茗蹙了下眉,也未說什么,便跟著殷楚進去了。
見是殷楚來了,伙計極為殷勤,報起菜名來一口氣兒順順溜溜,停都不敢停,生怕哪里惹得殷楚不快。江茗覺得殷楚這樣也挺好的,別人是花銀子買服務,他是花脾氣買服務,還將整個華京的人都嚇得不敢在他面前說半個不字。
至于在他背后?誰又能嚴防死守,讓人人都說自己的好呢?又不是銀票。
殷楚讓江茗選些自己愛吃的,江茗便也不客氣,將平日里自己常點的那幾道菜說了一遍,又歡歡喜喜的和殷楚說,這里的菜是華京酒樓里最好吃的,比江府里的廚子還合自己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