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殷楚和江劭之間的距離并不遠,江劭是侍衛親兵的領頭,在他之后、侍衛層層疊疊之中便是靖文帝和皇后的龍鳳雙輦了。
“皇上!皇上!求皇上為民做主啊!”突然之間,有人猛地從平民當中躥了出來,跪在路旁,口中卻不停的大喊,恰好在江劭一側不遠的位置。
江劭眉頭一蹙,兩個邏卒率先過來,將那人按在地上。離著遠了,只能看見那人單薄的肩膀和高高撅起的下擺。
“求皇上為草民做主啊!”那人仍聲嘶力竭的大喊,聲音年邁。
“什么日子也由得你?若是阻了吉時,你擔待的起?”蕭羅從隊伍中走出,一把按住那要告御狀的人:“將他拿了,待會兒再問他的罪。”
“慢著。”龍鳳雙輦當中傳來一聲女聲,珠簾撥開,皇后戴著珍珠飛冠,出現在眾人面前。她開口道:“皇上,這祭天路上,有民喊冤,不妨聽聽他何處有冤屈,也是積了功德一件。”
靖文帝點了點頭:“皇后所言有理。旁梓,你去將那人帶來,朕要聽聽他有何冤屈。”
江劭應下,將那人往上一抬,半拎半拽的帶到了皇輦之前。眾人這才看清,這是個身板單薄的老頭兒,皮膚干皴枯黃,唯有一雙眼睛凸在外面,實打實的像極了秋日的蝗蟲。
兩方一打,這人“噗通”一聲跪下:“皇上,草民有冤!”
“你有何冤屈,說與朕聽。”靖文帝語氣和緩。
這老頭開口朗聲說道:“草民本是臨安府人,賤內去世三年有余,草民原想便如此孤獨終老。可有戶人家找上門來,說他家有個姑娘來年便要及笄,家中父母都去了,想要尋個人家。草民在當地還算頗有名望,這才想著將這姑娘嫁來。他們又說家中兒子就要進京趕考,需要銀子,草民便拿了大筆的彩禮給了他們。
可誰知,這之后那姑娘竟然有了奇遇,來了華京城,當了貴女。
草民想著這便作罷,想去找那戶人家要回彩禮,可誰知他們竟然不認了!當日的字據契約俱都在草民這兒。他們后也跑來華京,想來是投靠這姑娘的。
如今周圍都在笑話草民,說花了銀子媳婦卻跑了,草民這才來的華京。可誰知,草民試著去找那姑娘,被她如今家中門房攔了出來。草民又去衙門告狀,衙門老爺竟然說這事兒他們管不了。草民一問才知,這姑娘如今是攀上了高枝兒。
求皇上為草民做主!”
他這話倒是逗的周圍的人直笑,多大點事兒?竟然也能來告御狀,可見這老頭兒對這銀子多么在意。只是他看起來都這把年紀了,竟然還想娶人家未及笄的小姑娘。
江茗在一旁卻變了臉色——去他大爺的,自己就說這老鄉紳怎么就沒了?原來是在這兒等著自己呢。
此刻再看,方才蕭羅拿人,根本就是防著這老鄉紳受傷,皇后搭話,也就是幫著這件小事兒鬧大了。自己原想著,還不知皇后什么時候才來算賬,竟然是打了這個主意。
殷楚在前面,看著江茗的臉色微變,心里也清楚的很,什么奇遇貴女,又恰巧是臨安府,說的可不就是江茗?
靖文帝顯然也沒想到是這么個告御狀,還以為他受了什么欺壓,剛要開口將他打發給皇城司,就聽皇后在一旁小聲說道:“皇上深思,此事可大可小。小了說,不過是百姓糾葛,往大了說,卻是官官相護。這還是在天子腳下華京城內,竟然有這般高枝兒了。”
靖文帝聽了,覺得皇后說的頗有道理,便說道:“這婚娶之事,不僅在民間,在朕的家中也是大事兒。今日朕就給你做這個主了。你說去那姑娘家,被門房攔了下來,你便說說,是哪家這么大的氣勢啊?”
那老鄉紳沖著皇上連連叩頭,謝過龍恩浩蕩,開口說道:“便是鎮國大將軍府上!草民尋得那姑娘,便是鎮國大將軍新認回來的女兒,江茗。”
一石激起千層浪,人群議論紛紛。可不就是,臨安府、衙門都不敢管的高枝兒,這些可不就是說的那尋回來的千金?因著之前江茗在華京城名聲不堪,眾人倒也不覺得惋惜,反而覺得這般狠心無情又四處勾搭的女子,就應該嫁給這老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