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吃食涼了,江茗也沒換衣裳,只把外面的罩衫脫了,匆匆擦了把臉就來了。她坐到殷楚身旁,沖他笑笑:“今天挨著坐可好?”
殷楚心里知足,哪里有不應的道理。誰知道江茗才剛坐下,伸手就抹了他臉一把,接著便笑開了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沖殷楚揮了揮手,上面黑黢黢的。
憐鶯吞了下口水,怪不得小姐方才一定要去廚房看一眼,原來是去抹鍋底灰了。她連忙擦了帕子端了水上來,江茗還護著盆,只顧自己洗手,嘴里說著:“不行,不能讓他擦,誰讓他剛才笑話我。”
殷楚倒也不惱,任憑那指印留在自己臉上,還柔聲對江茗說:“再不吃飯,菜都要涼了。”
江茗聽了,這才規矩坐好。
平日里的菜色都是一樣一樣上的,這樣才能保證出來的吃食新鮮,如今就這三樣擺在桌上,要不是周圍的人和景,江茗幾乎要以為自己回到了現代。
她給殷楚盛了碗湯:“這是我們那兒的傳統菜色,我從小吃到大的,西紅柿雞蛋湯。西紅柿是我自己種的,從江府移過來的。”
這時候的人還沒吃過西紅柿,甚至連見過的人都少,江茗也是出海的時候帶了些種子回來試著養。沒想到西紅柿竟然這么好養活,隨隨便便就竄天似的。
殷楚看那碗里紅紅白白黃黃的,上面還點綴著一些青翠蔥花,模樣倒是喜人。
“放心,沒毒,我常吃,不信你問憐鶯。”江茗在一旁說著,自己還十分大方的喝了一口,沖著殷楚點了點頭。
殷楚笑笑,也喝了一勺。湯的味道酸咸可口,帶有絲絲清甜,即便有些涼了,仍然好喝。
殷楚看的書也多,從來不知道大胤竟然有地方栽種、甚至吃這東西,不免有些奇怪。但江茗身上的奇異之處也太多了,留心的人總會發現,他心知肚明,卻從來不問。
這是給與彼此的尊重,倘若有一天你愿意對我敞開心扉,將你的事情說給我聽……
我卻不知道還能不能放你走。
殷楚想著,不由得微微的嘆了口氣。
“不好喝?”江茗問道。
殷楚連忙又喝了幾口,贊揚道:“很好喝。”
江茗滿意的點了下頭,介紹起另一道菜:“這個是我小時候,養父做給我吃的。他不太會做菜,就會這么一道,名字也有意思,叫山海兜。做起來有點費事,也不知道他別的不學,怎么就學著做這么個東西。”
“山海兜。”殷楚將這名字嚼在口中,確實覺得有幾分意思。再看那菜,黑瓷的盤子里碼了五個乳白色小三角,規規矩矩的擺成了一個圓,正中放了蕨菜的尖稍,可見江茗在做菜的時候也十分注重外形。
“因為是春天,做這個最好了。春筍和蕨菜都嫩,和魚蝦肉分別滾熟,再調味,放在綠豆涼皮里包好。今天天氣有些熱,吃了舒服。”江茗說道。“山里的筍和蕨菜,海里的魚蝦,文人墨客就愛取些雅名,所以叫山海兜。”
殷楚夾了一個放到碟里,綠豆粉皮乳白透涼,里面的餡料切得細膩,隱約可見。他咬了一口,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寡淡,魚蝦鮮滑,筍蕨和粉皮爽口,吃在嘴里清新回味,確實是一道適合春日的菜肴。
“趁得山家筍蕨春,借廚烹煮自燃薪。倩誰分我杯羹去,寄與中朝食肉人。”殷楚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