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父親,養父名叫陳釗。”江茗裝的客客氣氣。
“陳釗……”昭南王將這名字嚼在口中,過了片刻,他又問道:“他如今可好?”
江茗只當他是閑話家常,便說道:“養父已經去世了。”
“他應該是個很好的父親。”昭南王也不知怎的,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
“是,他是很好。”江茗想到老頭子,心里也覺得暖暖的。她來到這世界,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一開始抵觸心很大,若不是老頭子教她寵她護她,便不會有今日的江茗。
可也因她將全部的感情和信任都放在了老頭子身上,自從他去了,這天地之間,似乎就沒有一個能再撬開她心扉、將她和這世界完全聯系起來的人了。
喬靳和飛浮是她信任的人,但并不是可以撒嬌,可以肆無忌憚的人。
她將自己的感情再次封閉了起來,再一次成為了這個世界的旁觀者。朝代更迭、勾心斗角,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她就像在看一出啞劇,冷漠而疏離。
有時好奇,有時無謂,有時戲謔,全憑她今日的心情。好與壞,其實并沒有那么分明。
她承認自己做不了女主角,倘若此刻發生瘟疫,她絕不會像有些書里的女子那樣奮不顧身,心懷大義,她會轉身就走,生怕牽連自己。
但也并不能因此而說她自私,她只是游離在這個世界之外的一個孤魂野鬼罷了,哪兒都不屬于,哪兒都不是她的歸處。像沒處歇腳的鳥兒,看似天大地大,卻終難落下。
她將這份孤獨當做常態,習以為常,從不覺得有絲毫不妥。
昭南王見她神色有些懨懨的,知道她是想到了養父。他指了指自己身旁:“茗兒,把凳子搬到這里。”
江茗依言做了,不知他用意為何。
昭南王抬頭看著天,緩聲說道:“你看,我們都不過是墻院里面被關著的人,可能終生難逃。從這格子里看天,就這么方方的一小塊。從皇宮里看天,也是方方的一小塊。可人的心,卻是無限大的,有吞天吐地之能。可有時候,人的心又只有那么一點點,這才讓自己放不開手。”
江茗跟他一起抬頭看天。她也時常看天,只不過是提醒自己這不過是個書里的世界。
“你在我面前,也無需這么客套,又琰喜歡什么樣的女娃我心里有數。若你是個大家閨秀恭恭敬敬的,怕是他都不會仔細瞧你。”昭南王突然開口說道。
江茗愣了一下,她“嗯”了一聲,問道:“父親,你時常抬頭看這天,它有過變化嗎?”
昭南王慢悠悠的說道:“天是不會變的,有時候我在想,它就像是假的,除了四季變換風霜雷雨,似乎永遠都不動聲色。可天下面住著人,卻是真的。”
“父親怎么知道,人也是真的?”
昭南王笑了起來:“因為我喜歡過人。喜歡上了一個人,便不能說她是假的。她一定是真的,曾經真真切切在你身旁。否則,還有什么活下去的勇氣呢?”
“但這并不能證明,這些都是真的。”江茗回道。
昭南王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可對于我來說,是真的就足夠了。何必管他真真假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