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年扶著老年,父母抱著孩童,江衡的棺槨換著人扛,愁云慘淡的氣氛一掃而空,每個人都咬著牙向前走去。
這是一支流民的隊伍,也是一支行軍的隊伍,護送的是大胤鎮國大將軍的棺槨。
江衡生前不知,甚至死去時也從未想過會是這樣歸京。每一個駐守邊關的將士或許都沒有想過,可能連尸首都不知道會不會回到故里。
沒有鏗鏘的馬蹄聲,沒有張揚的胤旗,沒有白錦緞帶,甚至沒有哭聲護送。
只有山為碑,水為槨。生前護著這山河萬里,死后高山峻嶺嗚咽流水為他送行。
因這氣勢,江茗等人比之前預計的時間要提早接近十日出山。走下最后一段陡峭山路,在他們眼前的是大胤的腹地——圭城。
“咱們出來了!”有人高聲呼喊道:“就要平安了!”
父母抱著懷里瘦削的孩子,泣不成聲,摸著孩童的腦袋絮絮叨叨:“真乖,到了圭城給你買糖吃做肉吃。”
從圭城再往華京,便近了,騎馬只需三日。也正因如此,此處的沿途路防便更加謹慎。
江茗等人行到最近的一處官道驛站,要入圭城必經官道,要入官道便要走這一處處的驛站。
那驛站的站令早早就看見有群衣衫襤褸的人浩浩蕩蕩的來了,連忙叫了兵卒跟著自己去問話。
眾人見戰令來了,自覺退開,讓出江茗來。
江茗在見到這驛站開始,就讓飛浮給自己打理了一番,此刻雖然她身上穿的并不起眼,但面上仍是干凈的。
她往前走了一步,將自己帶在身上的朝廷印信遞給戰令——她嫁的是當今昭南王世子,自然有東西能證明她的身份。
那戰令低頭看那東西,又抬頭看了看江茗,有些不敢相信。畢竟文書印信是死的,人是活的,說不準這女子是從什么地方拿了偷了這東西。
可他又不敢篤定,萬一真的是世子妃,自己還是開罪不起。這么想著,他便猶豫了起來。
江茗知道他心中所想,也懶得和他解釋。說的再多,被人誤解還是誤解,她山都蹚過來了,難不成還要在這里耽擱時間?
她從袖子里摸了一張銀票出來遞給戰令——她的習慣,身上總是帶著三張面額大小不同的銀票,在雍陽關的時候就已經備好了。
那戰令接過銀票,見了上面的數目,心里便清楚了。眼前這位實實在在的是世子妃,若是流民,哪里能一下拿得出這么大的銀票,早自己藏起來了。
他連忙沖江茗行禮,說道:“世子妃這是從雍陽關來?”
江茗覷了他一眼,應了一聲。
那戰令恭敬的抬手:“世子妃要去圭城?快請進請進。”
江茗腳下未動,說道:“那我身后的這群人呢?”
戰令停頓一下,臉上掛起一分苦笑:“世子妃,不是咱們不愿意讓他們進去。如今上面有令,不能讓流民入官道。”
“憑什么?!”有人在后面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