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著蕭羅:“你與我在此多說無用,不如早些去凌云殿,安撫那些內閣老臣,讓他們將詔書擬出來。早一時名正言順,早一時將昭南王、殷楚和魏風凌殺了,替我族人報仇。也省的曹昌那處多生事端。”
蕭羅冷笑:“懷寅仍在。這豫章殿外都是侍衛,你走也走不脫。”
皇后只瞪著他,一言不發。
蕭羅誓是要將這脅迫再加深一些,便說道:“你也切莫忘了,懷寅是寇異和云蘭的孩子。當日若不是為了給寇異留個種,將懷了他孩子的云蘭送到宮中假裝受到寵幸,又讓你替她遮掩,豈會有如今的懷寅公主?她還不如殷疇,至少是真的天家血脈。她是真真正正的甕賀國人,留著甕賀國的血!”
“你……”塵封的往事被驟然說出口,皇后臉色瞬間蒼白。
多少年來,她念著的那個他,寇異,原本是甕賀國的皇子。四十余年前的閩州的那場大戰,甕賀國大敗,國君被殺,寇異那時還小,國君之位卻因此和他失之交臂。
他長成了,念著要奪回甕賀國,卻與原本的手下族人一同被放逐出甕賀國。
多年跌宕終將一人的心思化成了泥濘,寇異動了心思,想到華京城的蕭家娶了位甕賀國血統的女子做妾。因著甕賀國和大胤之間的糾葛,蕭家硬是將這件事兒藏了下去,不曾與外人提。
那女子生了一對孩童,一男一女,正和寇異的心。寇異想了法子助她,如同現今宮中,蕭家竟再無女子誕下孩童。蕭家夫人這便將兩個孩子名義過繼到自己膝下,實則仍歸那女子養育。
寇異尋了個身份,混進蕭家私塾,教導兩位孩童長大。同時在這小妾和寇異的“諄諄教導”之下,他們自小便知道自己的血脈,自己要做的事情。也知道,倘若自己做的不好,身世便會被捅出來,無法再在這華京城內生存。也知道,若是自己做的不好,母親便不會疼愛自己。
甚至因為這件事兒本身,母親時常沖他們兩個發火,動輒辱罵。
這么長大的兩個孩童,便是如今的蕭羅和皇后。
可在皇后心里,寇異是好的,他比母親溫柔多了。他會在自己難過的時候安慰自己,會在自己做的好的時候給自己獎勵。
自小成長便是畸形的她,竟然喜歡上了寇異,愿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一來一去,便是這么多年。
“你若要懷寅好好的守著這公主之位,便老老實實的當好自己的皇后。否則,難免我會將云蘭的事情說出。更會告訴懷寅,當初她的親生母親,便是死于你的嫉妒之心。”蕭羅的話猛然將皇后從回憶中拉拽出來。
蕭羅威脅的瞪了她一眼,便拂袖而去。
待他走了,皇后站在空蕩蕩的豫章殿內。她緩步走到靖文帝身旁,低頭看著昏睡中的這位帝王。
皇后的手藏在袖中,捏了又捏,攥了又攥,直到指尖戳入掌心,鮮血淋漓,她也未曾有感覺。
恨。
她恨眼前這個男人。
每一次她都忍著眼淚,直到最后麻木了,沒知覺了,她便再也不掙扎了。
可她又不得已必須在他面前虛與委蛇,為了自己從小便被灌輸的信念,她必須這么做。沒有人告訴她,可不可以不這樣,有沒有另外一條路。
“咔噠”,外面有聲響傳來,皇后猛地回頭。“誰?!”
她朝外面快步走去,一把抓住眼前正要逃走的女子。
懷寅掙扎了半天,卻怎么也掙脫不開皇后的桎梏,她回頭看著皇后,臉上滿滿的都是恐懼和悲戚。
皇后不由得愣住,她嚇得登時松開了手,懷寅往后猛退了幾步,看著皇后,哭著問道:“是真的嗎?是母后您毒害了父皇?是真的嗎?族人,族人是誰?母后您不是蕭家女兒嗎?又和魏將軍有什么關系?寇異又是誰?云蘭……云蘭不是……”
答案呼之欲出,但是懷寅不敢說也不敢信,甚至不敢往那處想。
皇后一臉驚慌,又像是怕嚇到懷寅似的,往前快走了幾步:“懷寅。”
懷寅搖著頭后退:“母后,您告訴我,這是假的,都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