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父皇身體微恙,太子趁著這個機會,暗中差事人去上書提議,由他代為主持這次圍獵。”蕭元馳自覺在此次事情上勝了一籌,冷笑道,“父皇向來龍體康健,不過是稍微一病,他就打起主意來,實在是可笑。”
他說得義憤填膺,可實際上也不過就是那點恩怨罷了,不是為了皇上著想,而是為了自己的念想找個正義凜然的托詞。
蕭元景并沒去戳穿,只道:“此舉的確不大妥當。”
蕭元馳難得從他那里得了句附和的話,當即來了興致,將太子這小半年來干的事情歷數了一遍。
蕭元景原本還嫌路途無趣,如今聽他這般聒噪,倒是懷念起來方才那點安靜了。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掩在袖下的手不動聲色地勾了南云腰間墜子的流蘇,在指尖繞幾下,又松開,很是無聊地往復著。
南云覺察到后,微微側過頭去看了他一眼。
但蕭元景還是那副散漫的模樣,壓根看不出有什么不對來,仿佛暗戳戳做小動作的人不是他。
一直到西山行宮前,蕭元馳才總算是止住了話頭,又向蕭元景道了句謝后,便下了馬車。
他下車后,蕭元景露出個如釋重負的神情,這才放過了南云那墜子,抬手按了按額邊的太陽穴。
南云聽了這么一路,對這位秦王殿下的性情也算了解了些。
他對太子的敵意毫不掩飾,又莫名地信任蕭元景,幾乎都不用設圈套問,自己就將事情全都倒騰出來了。
相較而言,蕭元景待他就沒那么親近了。
雖說蕭元景仍舊是平素里那個模樣,但南云能感覺到,他心中始終是有防備在的……
西山行宮修筑多年,皇家每年春末都要來此圍獵,各人的住處也大都是延用先例,偶爾微調變動。早幾日,行宮這邊的丫鬟內侍就已經打掃干凈,收拾妥當,只等著貴人們入住。
蕭元景仍舊如往年一樣,住在臨照殿。
這還是南云初次過來行宮,壓根不認得這邊的路徑,亦步亦趨地跟在蕭元景身后,目光低垂看著他的衣擺,目不斜視的,分外規矩。
蕭元景余光瞥見她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將腳步放緩了些,同她道:“你也看看這周遭,只顧低著頭走,怎么能記得路徑”
這話的確很有道理,貼心得很,讓南云不禁有些受寵若驚,隨即應了聲好。
蕭元景興致不錯,一路上都走得慢悠悠的,南云則是盡力記著周遭的亭臺樓閣,爭取不辜負他的一番好意。
等到了臨照殿,南云與晚寧自去收拾行李,將帶來的東西都拿出來安放了。
從府中來時,蕭元景只招南云與自己同車,晚寧則是與順子、煮茗另乘了尋常的車馬,一路上越想越氣,但礙著蕭元景在所以沒敢發作。
如今這臥房中只剩了她二人,晚寧便率先挑了話頭,同南云道:“行宮這邊不比府中,一言一行都要三思后行,謹慎為先。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受責罰是輕,帶累寧王府的臉面是重。”
南云雖向來與她不睦,但也明白這話道理并沒錯,也懶得去細究晚寧那頤指氣使的語氣和態度,點點頭應了:“多謝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