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正是原身告訴他們自已賣身為奴的事后,一家人的反應。
一開始很震驚很生氣,顧父還將粗陶碗砸在桌上,劣質茶水濺出,他震怒起身,指著跪在地上的原身,氣得手指都在發抖,仿佛遭受了奇恥大辱:
“孽障!你說什么?賣身為奴?!我顧家詩書傳家,祖上出過翰林!家風清正,寧折不彎!你竟敢自甘墮落,去給人當奴婢?!你這是要氣死為父,讓列祖列宗蒙羞嗎!
他聲音洪亮,充滿了“正氣凜然”,震得房梁似乎都在抖,似乎好讓全村都聽到他們顧家是怎么教育女兒的。
然而,他眼角余光卻不由自主地瞥向墻角——那里靠著一柄嶄新的紫竹魚竿,價值不菲,是他昨日剛托人從江南捎回來的。
值足抵尋常農戶半年的嚼用,也是原身賣身錢的好幾倍。
顧母林氏正坐在一張吱呀作響的破舊條凳上,手里捏著一件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衣裳縫來縫去。
那衣裳看似反復縫補過多次,實則針腳整齊得過分,布料邊緣的磨損處還能看出人為撕扯的痕跡。
可見,這件衣服也是老演員了,根本就沒人穿過。
聽到顧父的話以后,k林氏手一抖,針尖“不小心”刺破了指尖。
她立刻捏著嗓子,發出夸張的抽泣聲,用一塊看似粗糙、實則內嵌軟緞的帕子按著眼角:
“我的兒!你怎么能……怎么能這么糊涂啊!我們顧家再窮,骨頭也是硬的!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啊!你……你這是往爹娘心口上捅刀子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帕子下那雙精心保養、毫無薄繭的手,卻連一絲紅痕都沒有。
原身瘦小的身體伏得更低了,額頭緊緊貼著冰冷的地磚,單薄的肩胛骨在破舊的衣衫下清晰可見,像一對即將折斷的翅膀。
與父母“震怒”的模樣相比,她更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
“爹!娘!女兒不孝!可……可家里米缸早已見底,弟弟餓得直哭,爹的藥錢也斷了許久……女兒只是看家里實在艱難……”
“艱難?!”顧父聲音陡然拔高,“再艱難你也不能自甘墮落去賣身!我顧家寧可餓死,也絕不做這等有辱門楣之事!”
顧母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帕子上精致的暗紋在她指間若隱若現。
“是啊。”
她假意拭淚,實則透過帕子的縫隙打量著女兒的反應,“你難道都忘記爹娘往日里對你的教導了嗎,你實在是太讓爹娘寒心了?”
“爹,娘。”
原身重重磕了個頭,額頭抵在冰冷的土面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當她抬起頭時,額上已經浮現出一片淤青。
隨后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和決絕:
“……女兒實在不忍心看爹娘和弟弟受苦!趙府答應給五兩身價銀子,女兒簽的是活契,每月還有二錢月例……“有了這些錢,家里就能熬過去了!”
她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眼中是孤注一擲的懇求,“女兒不怕吃苦!求爹娘成全!”
堂屋內一時陷入沉默,顧德昌和林氏飛快地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