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云在濃郁的藥香中蘇醒過來,他騰地坐起身,一陣眩暈過后,才看清床前那張老舊的木桌后面坐著一個人。
少女粉衣粉裙,頭發枯黃,但好在還不算毛躁。桌上擺著一面鏡子,她正偏著頭對鏡往半邊臉上幾處穴位針灸。
步驚云渾身緊繃,盯著那少女看了半晌,房間不大,唯二的兩個人相隔也很近,可是從步驚云翻身坐起到把人死死地盯住,那粉衣少女都全神貫注地在那面鏡子上在自己的臉上,把步驚云忽視掉了。
“嘶”粉衣少女倒吸一口涼氣。
之間她挽起袖子,半邊臉上下完針,現在又開始往胳膊上下。
步驚云的腦子逐漸恢復運轉,他回想起了昏迷前的種種。
有個叫于岳的男人救了他,還把自己的麒麟臂看下來接給他,于岳說他是麒麟臂的有緣人,并希望他能合理把握不要濫用麒麟臂的力量。
步驚云記起來了,昏迷前他曾親口答應,會照顧于岳的女兒,那女孩叫叫什么來著
“楚楚”步驚云的語氣透著不確定。
粉衣少女這才第一次看他。
“大蛤,里洗辣”
步驚云將通往里間和外面的門洞掃了掃,“于岳呢”
粉衣少女的臉一垮,開始摔打桌上的零碎物件。
“走了,去衙門自首了。”
步驚云聽完,什么反應都沒有,咚一聲后仰躺回去,合上眼,緊接著呼吸就變慢變緩了。
遙襄頂著半臉針,又是捶胸又是嘆氣。
她不是有點慘,她是太慘了。
穿成于楚楚,剛穿過來沒幾天,于岳就撿到了獨臂步驚云。
然后像按了加快進度條似的,于岳一回家,就迫不及待地找出大刀,呲刀刃上兩口酒,手起刀落,就把麒麟臂砍下來了。
遙襄沒想到于岳自己砍自己能這么生猛這么利索,反正她本人是尖叫一聲,當場暈了過去。
不能怪她暈倒,她初來乍到,還沒戰勝這個身體的本能。
遙襄暈倒在院子里,于岳沒顧上她,急著趁新鮮把麒麟臂給步驚云安上,可當她醒來的時候,一天一夜過去了,仍然躺在原地,一步也沒移動過。
于岳留書叫遙襄不要找他,他去京畿府衙尋找心靈的安寧。
而躺在院子里吹了一夜涼風的遙襄,半邊臉半邊胳膊出現了輕度中風的跡象。
這個爹可真是棒棒的呢。
拔針的時候,遙襄邊拔邊想,幸好于岳去京畿大獄覓安寧了,否則就沖這件事,留在外面她也不會給他養老,哼。
步驚云的傷好得很快,只是有一點很讓人苦惱。
他一直無法適應麒麟臂,常常發作劇痛難忍,而且功力也始終不能恢復到從前。
于是,步驚云就留在于家村,不斷嘗試沖破三焦玄關之法。
那段時間,遙襄擔心自己恢復的不好,以后歪嘴斜眼,所以整天都非常焦躁。
步驚云看似冷酷無情,其實也只是沉默寡言罷了,和遙襄一起生活久了,不會感受不到她的心情。
不過,他卻是會錯了意。
一次飯間,步驚云突然開口,面目依舊冷硬。
“你放心,我答應過你爹,會照顧你。”
說話的時候,步驚云盯著桌上的菜盤,視線連往遙襄這邊偏都沒偏一下。
遙襄很愛惜自己地喝著補湯,聞言看了步驚云一眼,感覺有些受寵若驚。
“那步大哥你能把地種了嗎家里兩畝旱地,產量不好,可要是不種的話,秋冬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
如今正是春耕,于家的地連翻都沒翻,于岳就走了。
春夏還好說,可到了寒冬,家里沒有存糧,根本無法自給自足。
當然,這個叫步驚云去種地的建議,遙襄只是說說而已。她主要想從側面表達,如果不種地,那就沒有糧,那你步驚云就得去搞錢,懂
步驚云沒有回答能還是不能,他沉默地吃完飯,放下碗筷,一言不發地回房了。
一絲撿桌洗碗的意識都沒有
遙襄在“將這副碗筷原樣留到下一頓”和“算了吧”之間徘徊不定,最終,還是選擇了后者。
算了吧,對方是個病人。
第二天。
天才微微亮,遙襄就聽到外面叮叮咣咣了一小會兒,等她徹底起床,步驚云已離開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