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賓客散盡以后,里頭里只剩姜妙、肖徹和小寶三人。
小寶還坐在先前老爺子旁邊的位置上,小肉手里捏著半塊點心,嘴巴里塞得鼓鼓囊囊。
姜妙看向一旁神情平靜的肖徹,嘴唇翕動,最終出口卻只得一句,“剛才的事,謝謝廠公。”
當時篤定了那漢子是姜云衢花錢雇來的托兒,姜妙已經準備好臨場發揮反擊回去,但是沒想到,肖徹會當著老爺子、當著太子甚至是那么多權貴的面為她扛下一切。
再一次讓她感受到了那種就算是天塌下來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也不用怕的踏實感。
肖徹問她,“除了這個,沒有別的話要說”
姜妙垂下眼睫,睫毛纖長,根根分明而卷翹,微微顫動時,有種蝴蝶破繭扇動翅膀的驚艷美感。
肖徹沒有逼她,抬手往杯里倒酒。
姜妙擱在膝上的手指攥緊,過了許久,才低聲開口,“關于我夫家,一直以來,我都沒有說真話,其實,我并不知道小寶的親爹是誰。”
肖徹將酒杯湊到唇邊,一飲而盡。
姜妙繼續解釋,“那個人今天會來鬧事,不是沒有緣由的,因為我當時真的被賣了,被我二娘賣的,她們迷暈了我,之后去了哪,中途又發生過什么,我全都不知情,只是只是當我醒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沒了清白,正巧那日姑媽在隔壁縣查賬歸來碰到我,才順道把我送了回去,為了掩人耳目,從那天開始,我就被關在老宅,直到生下小寶,再之后隨著姑媽去莊子上的事兒,廠公都知道了。”
肖徹擱下酒杯,又想繼續倒。
姜妙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酒多傷身,況且廠公體內奇毒未解,還是少喝為妙。”
肖徹只得作罷,將酒壺推到一邊,又問,“就沒想過去找他”
“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姜妙搖頭,眼神晦暗而又隱隱摻著難解的恨意,“倘若他當時是誠心買的我,便不會玷污了我就把我一腳踢開,可見對方只是個乘人之危的畜生,沒有哪個姑娘會輕易原諒這樣的人,包括我。”
小寶一聽,嘴里的糕糕突然就吃不下去了。
他抱著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口水,然后苦著小臉,滿心憂愁。
完了完了,娘親好像更恨爹爹了,怎么辦怎么辦
肖徹聽完,沒接話。
姜妙抿了抿嘴,“其實之前我已經想好了對策,廠公大可不必為我出頭,更沒必要以那樣的方式宣告我們的關系,我這般身份,的確配不上廠公,更不配住進肖府。”
肖徹并未糾結配與不配的問題,只問她,“有人護著還不好”
好,當然好。
可就是太好了,好過頭了,讓她覺得夢幻不真實。
姜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突然就患得患失起來。
她其實很想留下,留在他身邊,可是自己剛剛坦白了所有的秘密,他如果介意,她就只能帶著小寶就此離開。
肖徹深沉的視線凝在她明艷白皙的小臉上,片刻后,伸手將她鬢邊微亂的碎發勾到耳后,“后宅正院我已經讓人收拾好,從今日起不必再回莊子上了,那邊的東西,我會讓小安子回去取。”
“啊”姜妙直接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隨后小聲問,“你、你不介意的嗎”
“介意什么”
“就,我,小寶,我們”不知道要說什么,姜妙開始語無倫次。
難得見她愣頭愣腦的時候,肖徹不覺一笑,“當初那么費盡心思接近我,你不就想住進肖府正院”
的確是自己先勾引的他沒錯,姜妙徹底無話可說。
“后院女客們還沒走,我先送你去之前的跨院休息,等客人都散了再去正院。”
肖徹站起身,走出前廳時吩咐下人來收拾席面。
姜妙把小寶抱下來擦了擦爪子,牽著兒子跟上肖徹去往跨院。
今兒一波三折,實在是折騰累了,等肖徹離開,姜妙便帶著小寶去里屋的床榻上睡午覺。
離開跨院,肖徹準備去校場,老爺子雖然回了德榮堂,但客人們大部分還在校場,他不能不露面。
然而剛走出夾道準備過穿堂,就見苗老氣喘吁吁地朝著這邊跑來。
看樣子,像是有什么火燒眉毛的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