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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澄頓了一下,抬腳離開,如往常一般去見宗主。
宗主、輔事在議事廳正商量要務,宗主看見連澄,便招手道,“連澄今日來晚了,快進。”
輔事回頭看了連澄一眼,如往常微笑點頭,又繼續與人商量事宜。
一路走來,連澄的心里像吊了一個沒扎好口子的布袋、袋子里裝了醋泡苦膽。他人有關欺霜的一言一行都會化作桿子輕戳布袋,灑出來時,又酸又苦。
連澄也不知道怎么地,心里舒服了一下。笑著應了聲,“嗯。”
抬腳跑過去。
微風吹起亭子帷幔,坐在里面的另一個人顯露身形,是欺霜。
宗主、輔事、藍鶴與欺霜四人坐在方桌議事。
連澄心中的吊繩斷了,布袋翻了,醋和苦膽涌入四肢百骸。
然而下一秒,他就為自己產生這種想法而羞愧。
幾人似乎在爭執什么,欺霜不太開心、拍案而起,“我只想做輔事。”
連澄逃離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手腳是怎么動的。
在梅巢喝得酩酊大醉。
這晚電閃雷鳴、下了瓢潑大雨,欺霜來找他,連澄借醉避而不見。
并非是嫉妒欺霜努力修煉、勤奮有加而得到宗主之位,而是過不了自己這關。他厭惡心存惡意和暗戳戳嫉妒的自己。
欺霜只當連澄在氣自己得了宗主之位,“連澄,你是紅梅傲雪唯一的宗主。我不修煉了,再也不修了。你別生氣。說好了,你當宗主,我做輔事。”
二指并攏,閃著火花、暴虐的真氣自指尖奔涌向全身。衣擺袖口無風而起,全身脈絡浮起,隨著一陣鼓動后萎了下來。血滲透出藍色衣衫,欺霜整個人如同在驟雨中凋零的紅梅。
在梅巢門口廢去一身修為,從頭到尾一聲不吭。
天似在惋惜,雷聲大作以抒無奈。
早被打發到墻角、免得礙連澄眼的梅花童子渾身顫抖了一下,抬起胳膊,枝條逐漸變枯。它轉動著腦袋看向趴在桌上醉酒的連澄。
連澄想,以往都是你不理我,現在我心情不好,讓我任性一次吧。今天就不理你了。然后宗主繼任儀式上,我一定到場。從此你做宗主,我當輔事。
雷聲、雨聲吵雜入耳,連澄有心逃避,灌了兩壺酒就沉沉入睡。對梅巢之外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小憐我背失去意識的義父回府,深深看了一眼梅巢,一路踩過雨水,寒冷從腳傳至四肢百骸。
遠遠就看到欺霜府邸前站了個仙風道骨的白須男子,小憐我認識他,藍家家主藍鶴。
藍鶴探知欺霜情況后整個人都不好了。
連澄不聽話,他才辛辛苦苦推舉欺霜上位。欺霜努力修煉、勤奮有加,但他只是一個人。勢單力薄,必定會以藍家為依仗,沒成想拿到宗主之位還不到一天就成了個廢人。氣死人了。
不、欺霜還有用。
欺霜醒后看見的第一個人就是藍鶴,他不樂意聽藍鶴那些令人反感的虛偽話,讓小憐我把人趕走。
“連澄很快會死。”藍鶴一句話停下欺霜的動作。
欺霜面色蒼白,神情驚訝,“你說什么”
“無花無定正在快速衰退,輔事從來就不是個職位,是生祭無花無定的人形祭品。連澄成為輔事的那一刻就注定要生祭無花無定。當然,你可以告訴連澄真相,但是你阻止不了連澄。”藍鶴一字一句,每一句話都敲在欺霜心頭、使他瞳孔驟縮,“南有白衣借命、北有月明驚西,紅梅傲雪本就腹背受敵。若失去無花無定的保護,你說,紅梅傲雪會有怎樣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