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秋天沒收上來糧草,那么這個冬天……
或許就是曹軍的最后一個冬天了。
『將軍,那你……』曹彰有些猶豫。
曹洪伸手,拍了拍曹彰的手臂,『放心,某……某在此地!倒是你……一定要小心謹慎!千萬不要誤了大事!』
曹彰再吸一口汜水鯉魚,胸膛起伏,眼中燃起熊熊戰意和凝重,『末將領命!定不負將軍重托!』
他再次鄭重行禮,甲葉鏗然,隨即轉身,大步流星地掀簾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帳外濃重的夜色里。
帳簾落下,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偌大的中軍帳內,只剩下曹洪一人。
跳動的燭火將他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搖曳不定,投射在掛滿地圖的帳壁上,如同一個孤獨而焦慮的巨人。
……
……
曹操這里,確實不輕松。
中軍大帳之內,燭火在青銅燈盞中不安地跳躍著,將曹操的身影拉長,扭曲,擺動。
一張荊州輿圖被平鋪在桌案上。
這地圖早已不復整潔,上面布滿了朱砂勾勒的進軍箭頭、墨筆圈點的要塞、以及無數用指甲,或是木條,劃出的,掐出的,壓出的各種痕跡。
尤其是在宛城、嵩山隘口、以及丹江漢水沿岸那幾個反復爭奪的節點上,更是幾乎要將地圖磨破了一般。
當下這局面,看起來似乎曹軍占優,但是實際上……
曹洪著急,曹操一樣也著急。
急得頭疼病都犯了。
可曹操依舊要挺著,不能躺下。
這荊襄戰局,如同一個巨大的、濕冷的泥潭,正一點點吞噬著他麾下最精銳的力量和寶貴的時間。
主力南下之后,此地戰局難纏程度,遠遠的超出了曹操的預期。
在曹操抵達荊襄戰線的初期,他挾雷霆之勢,確實一度打亂了驃騎的節奏。
前鋒軍確實是撕開了樊城外圍的包圍網,解了曹仁曹真的燃眉之急。
又有荀彧疾進嵩山,奪回了飛狐鬼哭隘的制高點,重新扼住了那條咽喉要道。
曹操他親率中軍壓進荊北,重新圍困了宛城,收復了新野,勾連了襄陽,穩住了荊北局面。
司馬懿、李典廖化、龐山民黃忠等人只能是各自為戰,曹軍重新掌握了穎陰至襄陽的防線主動權。
如此以來,曹操似乎是再次連成一體,曹仁、曹真各部也得以喘息聯絡。
在那一刻,地圖上的曹軍勢頭銳不可當,仿佛勝利在望。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曹軍反撲的勢頭漸漸衰弱。
便如同撞上礁石的怒潮,在達到最高之后就迅速衰減,散作無數令人心煩意亂的泡沫。
曹軍對于李典廖化的反擊,卡在了山谷之間。
李典廖化他們以筑陽和陰縣作為后方基地,且戰且退。
曹軍數次強攻,重甲步卒在陡峭的山道上難以展開,弓弩仰射威力大減,而李典廖化又是皆有武勇,再加上諸葛亮派遣沙摩柯走山林側襲擊,很快就將曹軍前鋒的進攻勢頭壓下來了。
想消耗?
那武關道易守難攻,致命的是,時間不站在他這邊!
現在的曹操,他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