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戊果斷下令。
趁著曹軍注意力被重新吸引回土壘正面,工兵們帶著工具,沿著預設的隱蔽路線,迅速消失在曹軍視線的范圍之中。
留下的,只有一條條在泥濘之下悄然成型、指向曹軍土壘要害之處的堅硬通路。
……
……
中軍帥帳內,燈火通明。
斐潛并未披甲,只著一身素色深衣,正仔細翻閱著類似于趙閎和陳戊等中層軍校分別呈送上來的,或許還帶著一些硝煙,以及泥土氣息的報告。
細化的局部地圖上,土壘之處的曹軍工事,被朱砂筆清晰地勾勒出來。
而在地圖下方,幾條用墨線細細標注的路徑,如同幾柄蓄勢待發的利劍,從驃騎軍前沿陣地出發,巧妙地避開了曹軍標注的深壕和陷阱區,直插曹軍土壘的關鍵薄弱點。
張遼立在一旁,目光同樣落在地圖上那幾條墨線上,眼神之中有些驚嘆,也有些茫然。
他也算是大漢的老傳統兵將,尤其是擅長在第一線臨陣指揮,還有一身的武勇,可以先登破陣,無往不利,但是在面對斐潛制定出來的『新戰術』面前,他也覺得有些無所適從。
龐統也在翻看著上報的各種數據,然后緩緩的說道,『主公,趙都尉的炮擊間隙記錄和陳隊率的通道勘測圖都齊了。曹軍對我炮擊的反應時間、龜縮范圍、恢復速度,都已摸清規律,可以開始準備作戰了……』
斐潛放下報告,手指輕輕點在那幾條墨線匯聚的曹軍土壘的核心區域。
『曹子廉只是知道我們想要攻壘,卻不知道我們何時何地何種方式攻擊……』斐潛的聲音很平穩,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自信,『曹軍想要借用高墻深壕來消耗我等人馬……呵呵,現如今我們反而用其為磨刀之石,磨礪各部分之間的配合,默契……』
張遼看著斐潛,不由得感慨萬千。
他真的沒想到戰斗竟然可以這么打……
從隴西而來的部隊,有羌人有漢人,有原本是農夫的,也有原本是馬賊的,現在雖然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訓練,但是并不代表各部分之間就能融合無間,密切配合。
原本張遼認為,在戰斗過程當中,那些在部隊當中的『雜質』,會在一次又一次的戰斗當中被錘煉出去,最終變成了精煉,鋒利的絕世戰刃。
但是斐潛的做法,是在戰斗之前,就通過演練,佯攻,然后經過大量的軍校記錄,將一些『雜質』直接就在前線作戰搏之前就剔除出去,然后或是安排不同的工種,或是調配進行后方使用……
比如趙閎,也比如陳戊。
趙閎喜歡火炮。
有的羌人在火炮面前嚇得五體投地,而趙閎則是恨不得晚上都躺在火炮邊上睡覺。
當然最為關鍵的,不是睡覺,而是趙閎在沒有彈道學,沒有數學模型的知識支撐之下,僅憑自身的空間想象能力,就能調整火炮射角,彈藥裝量,然后使得火炮落點更為精準。
這是一種天賦。
如果斐潛沒有發現,沒有工匠軍校統計上報,那么趙閎可能依舊拿著一把刀,在戰場上和對手曹軍兵卒面對面的砍殺。
那么趙閎這種類似于『火炮精度加成的buff』,能起作用么?
同樣的,也有陳戊。
讓趙閎和陳戊,揮舞著刀槍到前線搏殺行不行?
也可以,但是無疑是一種浪費,就像是將金絲楠木塞進爐灶當中煮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