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建虜的使者,于第三天來到,身份是為山西大商家的掌柜,遞上名帖,要見冠軍伯。
自尤振武為總兵來,非常重商,不但派兵保護商路,嚴禁士兵勒索騷擾,而且常常接見商家,和顏悅色,但能幫商家解決的問題,無不應允,以至人說,冠軍伯是商家的公道伯,保護傘。
所以,有商人求見,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在戰時,是在軍中。
但尤振武還是見。
不過不是營中,而是營外,時值七月,正是一年之中最熱的時候,但尤振武依然身披鱗甲,腰懸寶劍,坐在柳樹之下。
那商人乃是尤振武岳丈李青山引薦而來,姓田名文運,見面之后,李青山就退到遠處,只留那田文運和尤振武談。
移目看過去,只見田文運寬袍大袖,舉止儒雅,不似商人,都像是個書生,但奇怪的是,天氣這么炎熱,他頭頂卻還嚴嚴實實捂著頂帽子,就和尤振武身披甲胄,時時準備戰斗一樣。再細瞧之下,就能發現他的后頸兩鬢都已剃得干干凈凈,泛出頭皮之色,如此確定無疑,此人必是清人,戴帽子乃是為了掩藏里頭那一根引人注目的辮子。
“鄙人田文運,見過冠軍伯。”田文運規規矩矩行禮,言語純熟,看來是漢人出身。
尤振武微笑,和他談論商事,說面布油茶的價格,又說南北商事,幾句之后,田文運就漏了陷,顯然,他并不是商人,對于尤振武所問,只知皮毛,不知就里,于是也不再隱藏,向尤振武拱手:“冠軍伯所問,鄙人所知不多,實在慚愧,不過柴米油鹽終究是小事。”
“那什么是大事?”尤振武問。
“死生存亡,朝代更迭。”田文運回。
尤振武沉下臉:“你什么意思?”
田文運反問:“冠軍伯可知北邊事?”
尤振武假裝糊涂:“哪個北邊,蒙古鄂爾多斯部嗎?”
“冠軍伯何必裝糊涂,我說的自然是替天行道,毅然提兵百萬大軍入關,吊民伐罪,為先帝報仇雪恨的北師。”田文運道。
尤振武勃然色變:“原來你不是商人,而是建虜的說客!”
田文運搖頭道:“非也非也,冠軍伯誤會了,我雖從那邊來,但絕非說客,今日所來,只是想就眼下的局勢,和冠軍伯探討。”
尤振武冷笑:“是嗎,那倒要請指教了。”
田文運道:“眼下冠軍伯率軍和賊軍對峙,主力皆在前線,如果北師忽然渡過黃河,又或者從大同出發,繞草原來襲,冠軍伯要如何應對?”
“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尤振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