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任這才緘口無言,且略微低頭,像是暗里自責。他走著走道,心里總不順暢,在生時,常聽人說黃泉路上不好走。確實是這樣。黃泉路上向上看,看不到日月星辰,向下看,看不到土地塵埃,向前看,看不到陽關大道,向后看,看不到親朋四鄰。
楊家任忽然問那勾使,陰差官,我活著時,發現許多死者的家屬給死者燒了紙牛、紙馬、紙車,我現在死了,是個陰魂,為什么不能借用這些工具上路呢那勾使笑道,活人給死人燒的紙牛、紙馬、紙車等物哪里派得上用途,那不過是活人安慰死者想當然的想法,也算是自欺欺人,死人的陰魂根本就不能受用。你還是慢慢走吧
由于一路上崎嶇顛簸,彎彎曲曲,楊家任還真的走得挺慢。那勾使瞪他一眼,不滿地說,我知道你在生時沒做什么傷天害理的壞事,還算個好人,如果你是個壞人,走這么慢,我會對你不客氣。
你怎樣不客氣楊家任問。
如果你是壞人,走得這么慢,我會拿鞭子,把你當牲口抽打。
聽那勾使這么說,楊家任識趣地加快腳步,但是終因兩腿發軟,走不快。這也難怪,他是第一次走這么難走的黃泉路,心里緊張又酸楚,竟然感覺空氣也很沉悶。
那勾使又與他調侃,家任,你現在的陰魂還不能叫做鬼,只有進了豐都城才能叫做一個真正的鬼魂。
楊家任“哦”了一聲,忽然聽到后面有一個陰魂在大聲哭嚎,他回過頭看,一個方臉陰差正拿鞭子抽打那個好像不肯走路的陰魂;再看,讓他感到奇怪還有一個陰魂正眉開眼笑地與一個圓臉陰差邊講話邊慢慢地走路;在他們的身后還有一個陰魂一臉木然跟著一個陰差老老實實地走路,馬上像要趕
超前面的
不要管人家,快點走吧那勾使把系住楊家任的鎖鏈一拉,催促道。
楊家任艱難地往前一傾身子,一個趔趄。他強打精神走著,又恭維地問那勾使,陰差官,我有點不明白,為什么后面拘來的陰魂有的哭嚎;有的笑談;有的好像迷迷糊糊的一直走路,什么也不說。
那勾使一拈下巴的山羊胡嘿嘿一笑,然后說,你既然問到這里來了,我就告訴你,那個哭嚎的陰魂只想還陽,拘他的陰差不肯,他就只有哭嚎。那個笑談的陰魂,比前一個狡猾些,一路上與陰差花言巧語,希望說動他,讓陰差放他還陽。那個埋頭走路的陰魂有點癡呆,所以和拘他的陰差沒有話說。還有其它的情況我就不想說了。
楊家任一陣激動,問道,陰差官,人死了,還可以還陽能不能讓我也還陽那勾使說,那怎么可能楊家任雙膝跪下,對著那勾使磕幾個頭,又抬起頭說,陰差官,能否行行好我覺得陽間還是比陰間好,到這里來不習慣,就連天色都是陰沉沉的,就好像永遠也沒有明亮的時候,我的心情也不得開朗。
那勾使厲聲吼叫,誰稀罕你磕頭快站起來趕路,別磨磨蹭蹭的。你想我讓你還陽,別做夢了。退一萬步,我放你還陽,你也沒有活過來的身體了。你的尸體已經入殮下葬山丘,雖然還沒有腐爛,就算你靈魂歸體,在墳墓的棺材里活過來了,沒有人知道你活過來,也沒有人開棺,你也會逼死,到時候還得麻煩我們陰差的再去拘你的陰魂,你以為我們陰差沒有事做哦
楊家任打消了還陽的念頭,埋著頭走一段路,又問陰差一個問題,那么,哪樣的陰魂可以還陽那勾使說,死去的人大都是壽限到了,想還陽就必須讓熟知冥事的弟子趁早做法事買壽搶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