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完全不是按照他期待他倆喜結秦晉的方向靠攏,而是拉開了距離。兩個年輕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么?他猜不透。
那一天納柴爾直接找到森工企業所在工場,在深山的一片林子里見到了正在伐木的兒子問道,納木耳,你咋這么久不回家?
納木耳蹲在一棵正在拉鋸的松樹旁,望一望父親,又蹙一蹙眉,然后站起來,一邊拍打沾在身上的鋸屑一邊說,我不想見那個女人。
納柴爾一陣驚訝,問兒子,不想見哪個女人?是不是梁秀英?
納木耳哼一聲,把頭偏過去又轉回來,大聲講,不是她是誰?她是一個丑八怪。你還要我陪她,和她戀愛,見鬼!
納柴爾拍去兒子肩上沾著的鋸屑,伸出食指點觸他的額頭說,你可不要亂講,梁秀英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姑娘,那么俊俏,你怎么說她是丑八怪?
納木耳抬起手袖一抹額上的汗珠,繼而很情緒化地講出緣由,談到他只揭開梁秀英罩在臉上的一半面紗,就被她滿臉的疤痕嚇退的事兒,他講得繪聲繪色,臉上還現出鄙夷的神色。
納柴爾立即喝住他,還指責他不應該在梁秀英所喝的飲料里偷偷地下安眠藥:這可是犯罪,如果下多了,人就會睡死,追起責任,你就是兇犯,不坐牢判刑吃瓜子米兒才怪!
納木耳爭辯,我沒有想害死她,只想看一看她的真面目,我不想被她那個無異于假面具的面紗所迷惑,你不是要我和她戀愛嗎?你不是想讓她做你的兒媳嗎?我不想我的戀愛對象和你的兒媳是一個奇丑不堪的女人,那樣,不但我沒有面子,就是作為老爸你,也沒有面子。
此刻一陣山風吹刮過來,納木耳鋸了一半的那棵樹發出嚓嚓的響聲,像要斷掉一樣。
納木耳把父親拉到離這里數米遠的一片半被樹陰遮蒙的空地,繼續講,我認為我的作法并非錯得太離譜。
納柴爾認為兒子所言有一定道理,但是不完全贊同,又沒有更好的道理來反駁兒子的詭辯,便用不知多少人講過的話來抵擋兒子自以為是的氣焰。他說,人的美不在外表在心靈,心靈美,才是真美,外表美靠不住。
納木耳說,這個道理誰都會講,但誰找對象,不找一個漂亮的,而找一個丑陋的呢?
納柴爾語塞了,就轉開話題,照你這么講,只要梁秀英在我們家,你就不準備回家了?你不愿意看她丑陋的臉,是不是?
納木耳說,那也不是,我只是少回家。只要你不要求梁秀英和我處對象,她是丑是美與我無關。
納柴爾無奈地表態,我不強求你和她處對象,你總要有一點感恩心,就算你說梁秀英丑陋,其實她挺乖巧,她除了幫我放牧那只小象,在我們家里,她見事做事,減了我很多負哇!
父子倆無休止打了一陣嘴巴官司,又正是在林子里,儼然鴉雀潑了蛋,鴉雀吵,人就寂靜;現在人吵,鴉雀寂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