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我為例,我過去世是一只大母豬,在幾年之間生了幾窩豬仔之后,我就不想生了,因為還清了我前世所欠主人家的債務。主人見此,就找劁豬佬給我改劁,作肉豬養,打算養到年終作年豬用,這很正常。不正常的是,劁豬佬給我改劁之際,也就是下刀割除我的,讓我失去生產的功能。
可就在這時,胖爹爹撞上了,又想吃豬腰子補腎壯陽泡女人,他硬是找主人死磨硬纏,讓主人答應將我這只母豬的腰子請劁豬佬順隨割下來賣給他拿去烹食。可憐,我由于被活活割下了一只左腰子,又沒有醫治,一只右腰子就受到感染,也接著壞死了,不久,我這只母豬就一命嗚呼。
由于我壽限不到,亡靈還不能立即被冥府拘魂所家畜科吸附,就到處飄蕩,了無歸宿。好心的司畜神為了幫我,就出面替我到冥府申冤。申冤很難,過程也長,我放棄了再次轉世投生的機會,一直等到胖爹爹命喪黃泉在地府戴罪受刑釋放出來投生為人后,我才有機會報仇雪恨。
其實,我不光是為自己報仇雪恨,也是為眾多豬靈報仇雪恨,略一統計,他雖然只活了五十多歲,但是一生吃了一萬多個豬腰子,這遠遠超過了他一生應食豬腰子的數量。
一個人一生要干什么都有定數的,一旦僭越了定數,就要出問題,小則折福招災,大則折壽喪命。胖爹爹就屬于這種類型。如果胖爹爹僅僅做了一兩次違背常理的缺德事,如活摘我的豬腰子烹食,就算我再怎么樣到冥府喊冤也不濟事,閻王爺也不會單單為了這樁事就拿胖爹爹的亡靈問罪,更不會在胖爹爹轉世生人之后又頒發冥旨讓我去找他討債索命。
現在我找他討債索命不全是代表我自己,而是代表所有被胖爹爹生前吃掉那不應該吃掉的豬腰子的豬靈。
聽到這里,施在田對老母豬的死表示同情,就用尊重的話語說,豬老太,你所說的我都明白了。閻王爺下旨,我也管不了啦!請原諒我的冒犯。
冤有頭債有主,我豬老太不會亂來的。老母豬說過這話,又用長長的嘴巴拱一拱田長興已然起了褶皺的左腎。
施在田從田長興的腰間剛剛跳出來,就聽到他發出痛苦的,并且緊蹙眉毛,嘴巴本能地一窩,像吃辣椒辣得受不了一樣做出難受樣子。之后伸手摩挲著左腰的腎部,對陪坐在病榻邊的田際隆說,爹,開始一陣都還可以,剛才一會兒不知咋這么痛。
伢兒呀!我也沒有辦法。現在正給你做透析,難道說做透析都不起作用?田際隆無奈地說。沉吟一會兒又說,做透析的錢都是我借的,你們單位領導,要我先墊付,到時候單位會報銷一部分,太多也沒有辦法。就說換腎吧!要20萬元,我想單位不一定愿意支付。再說你又是才上班幾年的新職工,雖然表現可以,評為勞模,這只是對你的鼓勵,對單位沒有什么實質性的貢獻哦!
施在田聽完他們倆對話,一個閃念又回到l省醫科大學教職工宿舍樓自家屋里,現在睜開眼,自己仍坐在蒲團上,心里還在想:可憐的田長興,老母z拱壞了你的右腎,又在拱你的左腎,你能不痛嗎?就算一天到晚不停地做透析也不起作用了,還有,單位若是愿意拿出20萬元錢跟你做換腎手術,要是老母豬又把換來的腎拱壞,那么就不必做換腎手術了,做也白做,錢也白花了,可是這些話,施在田只能藏在心里,他不必要對外人講,講了還會引起病人家屬的懷疑和不滿,甚至會認為這是妖言惑眾。
此刻,施在田尚未從蒲團上下來,就聽到愈來愈近的腳步聲,抬頭一看,是妻子田甜蜜走過來了。她看著施在田說,我是來看你的,看你打坐完了沒有?正好你現在醒來了,可以宵夜去。
好的。施在田起身跟妻子出了這間專用于打坐的小房,穿出過道,越過客廳,來到餐廳,桌上已擺好幾個素菜,香噴噴的。只是主食——電飯煲里熬稠的八寶粥沒有盛出來。
這會兒,田甜蜜幫他盛一碗放在他坐前的餐桌上,對他說,在田,今天我在菜場買菜碰到一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