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金軍用難民填壕后,真夷戰兵用重弓對墩臺箭樓上的明軍弓手對射,在遭到明軍反擊后,建奴又從后陣調來十二門弗朗機炮,在弓手掩護下,弗朗機炮抵近距離箭樓不足兩百步的位置,將城墻上還在從里面射箭的箭樓全部摧毀,包衣在
瓦礫灰塵中登上墩臺,很快從里面打開了堡門。
失去城墻庇護的明軍沒有放棄,手持長刀長槍的宣大兵、浙兵,在靖安堡東西大街上,和蜂擁上前的鑲藍旗戰兵進行血腥搏殺。
沖入鑲藍旗陣中的宣大兵全部戰死,幸存的浙兵再次結成鴛鴦陣,擋住對面兩個牛錄600人后金兵進攻。
他們扼守靖安堡東西大街,在街上修筑了街壘,將蜂擁上前的后金兵死死擋在墩堡外面。
由于缺乏火器,浙兵只能用弓箭射擊,箭支用完后,他們再次舉起了長槍。
對面鑲藍旗真夷不敢肉搏,上次渾江之戰,他們遇到的也是這樣一支死戰不退的長槍兵,面對這支冷血無情,戰斗起來如同木偶的明軍長槍兵,恐怖的回憶涌上各位真夷戰甲心頭。
最后,鑲藍旗從后陣拉來十幾門佛朗機炮,包衣們將火炮推到明軍陣前,十幾門佛朗機炮口對向最后一百名結陣頑抗的長槍兵,在悶雷般的炮聲中,長牌、镋鈀、長槍、狼銑,以及浙兵的身體,全都碎成了片
大家從這兩名馬兵口中得知,鐵嶺副將李克泰壯烈戰死,臨死前點燃了倉庫中桐油,一隊沖上來想要活捉他的鑲藍旗真夷,陪李副將一起被大火吞沒。
朝鮮副將金應河下落不明,馬兵只知道屯堡陷落后,他率領殘余弓手突圍而去,不知所蹤。
至于鑲藍旗損失了多少人馬,沒人說得清。
后金作戰極重視己方尸體,軍律規定,戰兵運送同伴尸體回家,便可得到死者名下一半的財產。
這也是后來明金清戰爭中,明金清之間戰損比驚人,后金兵往往大勝,將己方尸體運回,給人造成一種傷亡極低的錯覺。
楊鎬抬頭望眾人,目光落在馬林身上,馬總兵作為這次開原之戰的組織者,也是名義上的統帥,雖說上次在薩爾滸,馬總兵坑了經略大人一把,不過現在楊鎬對他還是頗為信任。
馬林對后金軍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薩爾滸戰場上。
殺之不絕的建奴死兵,如波浪般前赴后繼沖擊大陣,直至己方崩潰。
“經略大人,李克泰乃遼東老將,這次帶去的三千明軍,大部為宣大精銳,竟然只抵擋了半天莫非墩
堡內還有細作”
從薩爾滸到靖安堡,接連兩次慘敗,讓總兵馬林備受打擊,往日的風度儒雅早已不見,他呆呆望向楊鎬,有些語無倫次道。
楊鎬望他一眼,感覺自己這次又要被這位紙上談兵的馬總兵坑死,他現在對自己仕途已經不抱希望,皇上承諾的糧餉遲遲沒有運來,看來在朝廷眼中,他現在已經成了顆棄子。
“建奴八旗來了四旗,兵力比打杜松時還要多,看來奴酋對開原是勢在必得,你們這些后生,也要和老夫一塊死在這里嘍可惜啦”
馬林搖頭晃腦,喻成名、史鳳鳴兩人相互看了眼,默默搖頭,作為遼兵,他們曾經常年與女真作戰,從來都沒慫過,當然都是在李成梁生前。
短短幾年時間,曾經被吊打的建州女真部,轉眼就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天下強軍。
這讓曾經和建奴交手,感覺不過如此的遼鎮將領有些莫名其妙。
聽經略大人說出這樣的喪氣話,兩人心中自然不服,雖說文貴武賤,然而楊鎬在大家眼中已是將死之人,武將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喻成名忿忿不平道
“末將與喻參將,同為遼人,薩爾滸戰后,關中百姓說遼人投降建奴,坑害南兵,別人管不了,我史鳳鳴,絕不會投降韃子,也絕不做奴才大不了在開原戰死讓天下知道,遼鎮不是無人”
“韃子僥幸占了靖安堡,若給李克泰多派發些弗朗機,再讓他堅守三日,也不在話下”
楊鎬冷冷發笑,劇烈咳嗽了一陣,才對眾人道
“火藥不夠,開原城中,火藥只夠使用五日,你若給了靖安堡,三日之后,韃子繼續攻城,你用石頭開炮”
萬歷中期后,遼東便疏于戰備,李成梁年年向朝廷報捷,女真卻越來越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