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響過后,侍女面皮之上便多了一道血紅掌印,這一耳光中蘊含的分量,連旁人聽著都面頰生疼。女子跌坐一邊,玉簪被打出幾步遠,發髻散亂,煞是凄慘。
反倒是王公子有些不樂意,狠狠瞅了眼瘦高侍衛撇嘴道,“瞧瞧,這么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到你巴掌底下照樣不能幸免。就沖你這脾氣秉性,等年紀大些,哪里還有婆娘敢嫁倘若我兒都曉得斗鷹走馬了,你卻仍是孑然一身,落在外人口中,以為我王樂菁咸淡通吃,到時問罪與你,可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瘦高侍衛走到公子身前,毫不避諱的捧起公子傷腳,慢慢搽藥。
王樂菁從小極易受傷,要么就是爬樹摸窩崴了腳脖,要么就是被父親打了手板,三天兩頭總得多兩處傷痕。每逢磕碰,幼時的王樂菁便淚眼模糊地去找隔著幾條巷子的惠雁君,后者便滿臉無奈的取來草藥,給這位打小失母的小公子好生處理傷口。
小公子尤其怕疼,每每上藥時候都要齜牙咧嘴許久,引得惠雁君相當的手足無措,便只好拿來一味喚作雪清的外敷傷藥,涂抹后有絲縷寒涼之意,權且減輕痛楚。
十年如一日,當年滿面倔強的王樂菁,如今也長成了一位翩翩公子,而多年下來惠雁君容貌卻遲遲未變,只是身形體態越發欣長。只不過每有負創之時,仍是后者以雪清先行涂抹,兜兜轉轉,年華過矣。
王樂菁感慨,“脾氣大歸大,就沖這份上藥的功夫,我也不忍心訓斥,畢竟除了我那不靠譜的爹之外,就數你同我親近了。”
惠雁君手上不停,嘴上卻開口道“下回可萬萬不可如此行事,外界可不同京城,倘若是真招惹到修為超凡的高人,就未必像今兒個這般好運了。雖說這蛇妖的力氣可稱上乘,但估計是瞧出了幾成端倪,故而只從船底過而不震,警示一二。大蛇成妖,畢竟是仙家宗門眼中的上好藥材,所以行事較為小心;若是換成其他六親不認行事跋扈的大修,恐怕將你爹王大員名諱搬出來,都難逃一死。”
腳踝處冰涼熨帖,疼痛減輕何止一二分。公子伸了伸腰,看向重歸寧靜的江面,浩大圓月似落江心,水中游魚探出頭來,張口吮吸清輝倒影,倒真如同要將月華吸入腹中。
“游魚尚且貪戀月華清輝,欲汲天地靈氣跳脫凡胎,何況世間凡人。”
王樂菁擺擺手,侍衛盡數退卻,就連在地上癱坐的那位侍女,也是強撐無力弱骨起身,還不忘款款行禮,退至下層。老主簿剛想登至二層探詢,見眾人具是下行,心中了然,便也不再上樓。
揮退眾人,自然是有心事要事與親信說,就算老頭再不通曉世故老麥昏聵,或是自以為公子頗為器重,也斷然不會在此關頭上前湊這等熱鬧。私事公事,內外親疏,向來有別,雖說一縣官場狹小,可常年混跡其中,主簿亦能通曉許多禁忌。
“雁君以為一國之重為何”王樂菁笑道,似乎只是問了個相當不起眼的微末問題。
惠雁君這時反倒輕笑道“一國之重當為巨木,當然以百姓為根,以清正官場國策為莖,千萬士子兵甲為枝葉,君為樹冠,使得承上蒼之水日華月色,反哺全身。”臨了還不忘加上一句,“這可是王家大少爺年方八歲時的佳作,如今想想,還真是圭臬之言。”
王公子撇了撇嘴,“說正事呢。”,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