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殺機遠不曾止住,無論棋盤當中,還是這蘇臺縣當中,年輕人手段,都堪稱是布局絕妙。
自從上任過后,上頭所令修橋鋪路,修葺官衙或是疏浚河道這等活計,荀知縣向來便是開誠布公,不曾加以半點隱瞞,盡數交與這幾家商賈,雖是難免有些壞規矩,但此般舉動,著實是令官衙清凈太多,向來無丁點麻煩上門,接連兩三月之間,衙役巡捕每每前來官衙處的時節,瞧見門前街道與官衙外墻整潔爽利,均是心中錯愕,甚至是疑惑自個兒昨夜貪杯,是否尚未酒醒。
頭一步棋,荀知縣走得通順,四平八穩,已然是高過前人許多。
但既是這等四平八穩的官招,前頭自然也有人用過,這四家商賈之中,同氣連枝,不過總有接活計甚少的一者,起初倒還不曾掛在心間,但天長日久,總要積怨許多,倒是并未同其余幾家較真,而是心中對這年輕知縣有怨,若是再這般下去,沒準便是一人心頭火,同其余幾家遞出些讒言來,沒準便又要愈燒愈旺。
今日正是如此,董薔在家中窩火許久,終究是忍不得心頭火,踹開屋舍門,驚得屋舍當中小妾驚呼,回頭罵上兩句,便自行抱起一壇酒水,直奔官衙之中而去,卻是聽聞守門衙役言說,知縣老爺如今正于田間散心,胸中郁火又是多添兩分,冷哼兩聲,險些將酒壇甩到兩位衙役眼前,不過還是勉強忍住心頭火,快步離去。
守門衙役見狀,待到那壯漢離去,咂嘴搖頭,使手肘戳戳一旁衙役的腰眼,嘆氣言道,“瞧見沒,咱這位新來一年的知縣老爺,好容易使出渾身解數,給每人都喂過許多油水,這才勉強得來一載的安生日子,眼下的癥結又是變成不患寡而患不均,能否在這蘇臺縣多坐幾日官椅,就看此事,咱們知縣老爺如何應對嘍。”
一旁衙役神情古怪,卻是狐疑道來,“你小子斗大字不認得兩枚,扁擔落地不知是個一字,怎么如今反而學會咬文嚼字來了再者說知縣老爺去留,與咱這等下品衙役有何干系,操勞此事作甚”
先前開口的衙役咧嘴一笑,“若是同知縣多閑談幾月,你小子就算是不曉得自個兒姓名如何寫,也能變為半個讀書人,咱倆不妨打個賭,再過兩年,若是荀大人不曾升遷,蘇臺縣令仍舊是荀大人,就賭你小子那幾壇替日后閨女出嫁時預備,埋了十來年的女兒紅,如何”
衙役仔細想了想,還是沒敢接茬,咳嗽兩聲,悻悻抹抹鼻頭,再不愿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