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覆巢同樣是算計得精明,說到底來,大元修行道內的高手并不見得多,仙家宗門往往魚龍混雜,甚至有那等宗門之主還未觸及到三境的差勁宗門,這等人往往不得重看,身死在王庭鐵騎沖擊之下,遠遠不至于肉疼,憑這些境界低微的修行人性命,能暫且延緩鐵騎襲擾,全然不
是虧本生意。而三境中人則是金貴些,往往遞出過一茬神通之后,即刻后撤,養精蓄銳應對王庭下一撥來勢洶洶反撲。
可縱然如此,從面前動輒洶涌而來的成千上萬鐵騎中脫身,談何容易。
唐不楓這五日來統共就遞出過幾刀,而每逢有刀光后發先至,重重砸到胥孟府一方三境修行人所在處,大多就再難有生路可尋,因唐不楓境界不可同日而語,積蓄良久過后的璀璨刀芒驟然發難,攜裹劈斬之下的雄渾殺氣,足夠使一位抵擋成群鐵騎許久的三境中人掏空渾身內內氣,堪堪接下,往往再無力抵抗鐵騎,死于馬踏之下。
不過既是唐不楓同樣出手,胥孟府兵陣中自是有人留意,因此唐不楓出手時同樣多有掣肘。
黃覆巢此戰已是借蒼水樓船,與這些位耗材似的大元東境修行人送命,占取不小的便宜,再者輜重糧草沿蒼水填補,并不需擔憂過多,朱開封調兵四平八穩,唯有西路唐不楓率軍時常襲擾,屢次三番過后,終究是將那場北境壁壘處威勢極重的黃衣力士,調往中軍處,一來是提防唐不楓這位王庭中鳳毛麟角的三境,二來則為靜候時機,力求陣斬。
篝火瑩瑩,今日算在是蒼水關死戰的第五日入夜,坐在大帳門前的唐不楓難得卸甲。
在此之前唐不楓已有多日未曾有過卸甲歇息的機會,這場大元百年來最是慘烈的蒼水關血戰,王庭
與胥孟府兩方僅兵卒就投入近二十萬的數目,軍漢百姓馱馬車帳,動用不計其數,從戰事初起,唐不楓不敢有半點松懈,唯有今日攻勢暫緩,且朱開封擔憂將這位驍將累死在亂軍其中,因此擇選另一位牙將暫且接過其肩頭重擔,不由分說,近乎是親自押著唐不楓歸營歇息。
阮秋白自戰事初起,就未曾合眼,每日遙望對岸的胥孟府軍陣,尤其是在胥孟府黃衣力士參入戰局過后,屢次要同唐不楓一并隨軍襲營,卻始終不能如愿,被破天荒忤逆自家夫人,很是不知好歹的唐不楓攔下,如非是修行境界尚可,不然多半是要在這般苦熬之下傷損身子,饒是如此,面色同樣憔悴難堪。
而在此夜難得唐不楓卸甲歇息時,阮家主替其卸甲,竟是察覺到唐不楓衣甲,已是被滲出的血水牢牢粘到一起,多添幾分力道,堪堪扯下。
借昏黃燈火,端坐帳前的唐不楓背后密密匝匝盡是傷痕遍布,甚至挑不出兩指寬窄的好皮肉,新傷壓舊傷,尚有兩三枚可怖拳印,多半是被沖至近前的黃衣力士所傷,眼下已是變為紫黑色澤,箭傷矛傷不計其數,更有修行中人的手段,皆被唐不楓借內氣強行壓制住,傷痕星羅棋布,掛滿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