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映清順手喂馬,那頭毛色雜亂的馬兒,近來倒是同步映清相當親近,哪怕是云仲有時發話,這頭相當倔強的夯貨都是愛答不理,惹急了還總是要朝云仲踹上兩腳,更莫要說安生老實呆在原地,時常攪得云仲不勝其煩,本欲敲打一番,這夯貨卻似乎是曉得自個兒不同尋常,更是南公山立山時就收歸吳霜座下,最是有恃無恐,到頭來連云仲都不愿理會這頭雜毛馬兒,反倒是不知不覺,同步映清相當親近。就連步映清時常采來些枯草,此馬都是吃得極香甜,更是時常湊到步映清肩頭。
“擅使劍術,就伺機破劍,擅使雙拳體魄驚人,就無非劍繞身走,尋機破拳,倘若擅長陣法神通,窺見陣眼,玄橋便是破陣一劍,人世間神通路數光怪陸離,亂花迷眼,總要有一招鮮吃遍天的心思境界,才好省去許多麻煩,真要是學得雜而不精,不如只出一劍解煩,來得更為痛快。”
云仲收起玄橋,正欲抬頭再同李福順多言幾句時,卻是恰好同蹲坐在地喂馬的步映清兩眼對視,后者只是展顏略微一笑,稍稍瞥過一眼四夫子劍鞘,隨后又是挪回眼來,向云仲點頭輕笑,反而叫云仲稍稍有些無所適從,挪開視線。
到晚些時候,李福順就覺察出有些不對來,本想纏著云仲再遞玄橋,好生比試比試,正好借機尋出如何破局,但隨著天色漸晚,就逐漸有些回過滋味來。
苦露這一劍遞出,近乎縱貫紫昊一國,憑現如今云仲懷中尚無二兩內氣支撐,隨著苦露穿云海越山巒,沿一條通路向李抱魚方向而去時,面如金紙,且愈發蒼白下去,終究是遮掩不得,被李福順近乎是扯起袖口,強行討要個說法。
早先時節,許久不曾歸返的碧空游,曾攜溫瑜書信而至,云仲特意瞞著二人,佯裝在車帳內歇息,展卷一觀,才是知曉溫瑜這多日以來,替王庭謀劃的勝局,究竟是有何其精細,又有何其艱難,出于李福順一再追問,大有些刨根問底的架勢,云仲才不得不哭喪著面皮,無可奈何當著兩人的面,將來龍去脈道明。
從起初時,溫瑜就意在替黃覆巢在淥州腹地擺下一座縱貫一州南北的寬闊棋盤,甚至不惜在得知青面鬼同胥孟府有書信往來時,佯裝毫無防備,而是令大軍牢牢駐守中段壁壘,一來是為麻痹統轄北境壁壘的青面鬼,避免打草驚蛇,更是令黃覆巢安安穩穩把握住這看似是千載難逢的良機,相當是生生憑大元現如今的格局大勢,將其架到不得不以一戰定輸贏的地步,隨后刻意張開北境壁壘這道缺口,請君入甕。
然而這盤棋,實則從起初時,溫瑜就沒打算坐到黃覆巢對面,而是令朱開封憑一身多年摸爬滾打熬出的守勢,以蒼水為界,強行消磨胥孟府兵馬士氣。
試想倘如是有如黃覆巢這等擅攻伐擅棋道的高手,眼下正求之不得,憑一場戰事棋局,即可使胥孟府扭轉頹勢,實在是擺在眼前的好處,更何況在王庭起勢之后,其余的種種妙棋,已然是被逼得施展不開,唯有一戰定下往后多年局勢,方才是最得黃覆巢心意的妙手。
青面鬼的兩萬卒,鐵騎不在少數,之所以令王尋尺卸下青罡城內安穩度日的淥州州牧一職,擇選精騎數千,繞行邊關北上,一來是要護衛溫瑜,使其能始終遮掩蹤跡,走到距神門嶺不遠處來,再者則是做一枚胥孟府不得不顧及的誘餌,倘如是放任王尋尺部曲沖擊神門嶺附近,樓船艋膧倘如被損毀大半,乃是胥孟府不可受之重,而倘如是胥孟府兵馬來援,如若是溫瑜能從青面鬼手中奪來這兩萬兵卒,使軍心穩固,必能在胥孟府本就已然有些虛弱的蒼水神門嶺一線,生生阻截住黃覆巢大軍賴以深入淥州的咽喉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