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平在種拂府上轉了一圈,心里中雖然止不住地發慌,面上卻好歹仍能維持著鎮定。
來招待他的是貂蟬,按照種平與種邵的關系,種平應當敬稱貂蟬一句“堂嫂”。
他當下是坐在客室,人看著是在貂蟬面前,實際滿腦子都是種輯的安危,思緒早不知去了何處,與貂蟬交談時總慢上幾拍,這實在是極失禮的舉動,然而種平卻不曾察覺。
貂蟬善于體察人意,見狀也有了幾分猜測,她是個聰慧女子,一面漸漸止住話語,一面以目示意侍立左右的女婢去堂前看看主君是否回府。
種平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他想著現下自己可以借用的勢力,努力在腦海中為種輯鉤勒出一條生路。
他太清楚自己父親的性格,早在許田圍獵種輯選擇按耐不動時,種平便預料到會有今日。
種平從不認為自己改寫了衣帶詔之事,就能保全種輯的性命,只要劉協一日在曹操手上受辱,種輯腰間的那把君子劍,便一日不會停止朝向曹操的心口。
自他從劉協手中得了那錦衣玉帶,種平每日就只窩在家中,無事不再外出,表面上是繼續打造那不群不黨的人設,也是明知曹操視線都在自己身上,因而行事愈發謹慎起來。
與他聯系的,只有一個到處與人清談的許邵。
實際種平知曉那密詔并非是在自己手中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件事,從昔日的長安到如今的兗州,那在其中推波助瀾,攪動一灘污濁的背后之人,到底為誰
種平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聰明人,他所能倚仗的,不過是一個后世之人對歷史人物和事件的粗淺認知,雖然事事因時而變,不能印照,但對于種平而言,也算是夠用了。
他低頭想了一想,將后半句話咽下,盡管種平基本不曾與種邵有過交集,但他清楚自己這位堂兄是個真君子,若是他種平真說出勸種邵向曹操投誠,以求保存性命之語,才是辱沒了他。
種平目光如炬,凝視著種邵。
“堂兄,我知曉你同西涼太守馬騰友善,不知可否借其名頭,在許都傳播流言,只說是董承與那馬騰共謀,意圖刺殺曹操,營救天子。”
他目光一凜,擦了擦額上汗水“時間倉促,恐怕不好流傳太廣,我盡力一試。”
種邵在官署得了府上人遞的消息,匆匆將公務處理了個大概就趕了回來,因行走得太急,顧不上拾掇,難得顯出幾分狼狽模樣。
種邵眼中流露出些許吃驚,一時拿不準種平意欲為何,但他也清楚種平性格,若非是真迫不得己,種平決計不會求到自己頭上。心中略微轉了轉,種邵也猜出此事必定和種輯相關。
種平通過許邵在段煨府上的那幾次清談,已將段煨對董承身邊之人的懷疑埋下,此次前來,便是要借著段煨在長安時與董承的不睦,將他也拉入這灘渾水。
“是嗎”
段煨再如何生性多疑,也經不起許邵是個善于把控人性的相士。
段煨坦然回答,他知曉種平與董承之間的齷蹉,也明白種平的來意,若非種平是想要對董承為難,他又怎會去趟這灘渾水。
種平見種邵應承下來,心底多少輕松了些,步履匆匆地離開種拂府上,種平再度遮掩一番,一刻不停又找上了安南將軍段煨。
“太史令先前暗示我關注國舅府上謀士,其中含義,真是叫我至今不能領會啊。”
種平不可置否,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之色“若是那人亦曾是董卓手下的謀士,連將軍聽了那人計策,也要采用五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