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州惡名在外,張世平本略有遲疑,但聽到劉備此時領了蒼梧郡太守之職,正在交州平亂,立即自告奮勇,準備和蘇雙回家變賣家產,連同手中的幾批馬匹全部帶去交州。
種平已經有些見怪不怪了,倒是李蒙和劉備少有解觸,對兩人的決絕頗有驚訝之感。
“這里的水路可不太好走……”
蘇雙和張世平本就在河內做生意,想要靠關系弄到幾份路憑還是很簡單的,種平不怎么擔心這個問題,他在腦海里想著各州的地圖,山脈水系大抵還記得一些,但都不怎么詳細。
想要規劃出最近的路太過困難,種平只能盡量減少路上可能繞的彎。
清水支流眾多,邘城附近的河道相對寬廣些,有兩個開放的渡口可以乘船。
種平不在馬車上,李顯當然也不敢一個待在車內坐著,四處看著皆是陌生的壯漢,他只好老老實實站在馬車邊上發呆。
這會兒聽到種平要走水路,自覺有了表現的機會,臉上帶著諂笑:“太史……郎君,我們這一行不少人,我看那渡口皆是小船,得租上五六條才行,這樣大的生意,恐怕船主坐地起價。區區不才,有些講價的本領,不如……”
種平遠遠望著一個渡口沒有停泊的船只,另一個渡口撐船的是個老人,便道:“我在荊州坐過船,知道荊州的船價,想來同這里不會差太多。勞煩你去問個價,若是相差不多,略高上幾錢也不必計較。”
李顯心想自己總算有個用處,河內離荊州甚遠,若是今日表現得當,接下來一路上少不了自己去同船戶打交道。雖是降了身份,但到底沒了性命之憂,一時間臉上的笑容更大了些。
“算算一路上耽擱的日程,老爹應該在荊州等我等的一肚子氣了吧?”
種平摸了摸鼻子,有點心虛。
知道種輯固執的性子,他老早就和荀攸私下謀劃好,許都一亂,自己就先在家敲老爹的悶棍。
想要送種輯出城,清醒的種輯就是最大的阻礙,只要悶棍敲得好,不愁老爹走不了。
荀攸已經安排好人接應,只要夜間種平偷偷將昏過去的種輯送出府,荀攸的人立刻就會幫種輯裝點一番塞進薄棺中,第二日城門一開便裝作送葬的模樣出城。
種平確信棺木并不會遭受檢查,所以只要保證續夠悶棍不讓種輯中途醒來,出城絕非難事。
可惜亂起的那一夜種輯并不在家,白日中種平又不得不四處游說攪混水,失去了親手敲爹悶棍的機會,幸而種平大抵知曉種輯日間有一處必去,提前讓霍丘守在宮外蹲點。
只要不出意外,種輯就一定不會有意外。
種平想著到了荊州,估計要先后挨自家老爹和老師的兩頓罵,心中一陣發虛,嘴角卻不由自主帶上了笑意。
白色的河水如同一條綢帶,種平蹲在船頭,把手泡進冰涼的水波之中,輕輕撥動著水流,口中低聲嘟囔著什么。
李蒙就在種平身邊守衛,隱約聽明白種平是在糾結,不知道之前沖動之下,在布帛書寫的那些內容交給張燕到底是對還是錯。
“怎么想都覺得太激進了……讓老爹知道不得揍我?”
種平甩了甩手上的水,在衣服上擦干凈。
一張干凈的白色面餅送到了種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