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主君!消消氣。”蔡夫人又是扶背又是擦汗,服侍的極為細致,挑不出一點毛病。
“這個……嗬嗬……這個……”劉表氣喘吁吁,連連擺手,“夫人,我且,且將荊州水軍都交由你那兩個兄弟,還有,還有,你去把子柔叫來,我要為你和琮兒做打算……”
蔡夫人心中暗罵這老東西臨死前反而精明了,竟然還沒絕了要立劉琦的念頭,眼珠一轉,又是一條毒計。
“能得主君這般英主愛重,妾真是三生有幸。琦兒仁孝,整個荊州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連主君麾下的官吏都對琦兒贊賞有加呢!何況琦兒也友愛弟弟,說琮兒日后一定能成為信陵君那樣的人物……琦兒如此孝悌,還請主君不要過于憂慮,妾相信琦兒會善待我們母子的。”
“信陵君?!他是要做安厘王啊!”劉表一口黑血嘔出,面色煞白,額角青筋跳動:“快,快去……叫德珪,異度……不不,叫德珪,子柔還有允兒來。”
蔡夫人一聽還叫了張允,便知計策已成,面上淚流不止,眼中卻俱是笑意,可憐劉琦做了快二十年孝子,竟被這兩三句話一筆抹殺。
劉琦當夜才知曉父親召集了蔡瑁、蒯良,張允三人議事的消息,頓時覺得不妙,一面差人打探,一面也找來門客問計。
只是尚未商議出什么名堂,便聽得屋外哭聲震地,幾個仆役匆匆進來稟告劉表已死,蔡夫人召自己速速前去主持大局的消息。
劉琦心神震蕩,連鞋都忘了穿,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一個門客趕忙起身扯住劉琦的衣袖:“公子稍待!夫人一向不喜公子,使君方去,夫人焉有不強壓消息以謀立二公子之理?夫人隔絕使君與州吏所圖正是今日,現下卻如此大張旗鼓,豈不有違常理?再者公子言使君最后召見蔡瑁張允,此二人皆是二公子黨羽,使君之意難道公子不知?既然使君已屬意二公子,夫人又何必要公子去主持大局?此去定然大兇,公子三思啊!”
這幾句話說的劉琦一驚,悲痛之意冷靜了幾分,揮退了仆役,眼中含淚:“難道母親真的狠心至此,不給我留一條活路?請先生為琦指條明路,此身若能僥幸保存,琦死也不忘先生大恩!”說罷劉琦一揖到底,長跪不起。
那門客忙扶起劉琦:“公子千金貴體,我怎可受此大禮?公子身為人子,若是不去,恐怕失了孝義;若去,又怕遭夫人謀害,這樣,請公子先登門拜訪樊亭侯蒯異度,若是異度先生肯隨公子前去,此事便有三分把握;公子多加小心,不碰飲食,便又有三分把握;我雖不才,亦食公子之祿,愿隨公子而往,為公子行毛遂、朱亥之事。”
劉琦大為感動,一一按照門客所言而行。
蔡夫人原本心懷不軌,可見到蒯越與劉琦同行,蒯良就在自己身側,也就只能暫時歇下心思。
蔡瑁知曉姐姐心意,也懷著為外甥打壓劉琦的念頭,公然出言為難:“大公子怎么才來?難道路上還有比為主公守靈還要大的事耽擱了?也是,主公病重以來,皆是二公子貼身侍奉,想來大公子也只是徒有一片孝心了。”
那門客見他出言不遜,挺身而出:“將軍以為人的壽數是天定的嗎?”
“你又是何人?”蔡瑁先是皺眉,隨即冷笑道:“自然是上天所定,大公子好糊涂,什么人也能帶進靈堂了!”
“既然是上天所定,我家公子愚鈍,只能夜夜祈求上天見憐,日日殷勤探問,冀圖免受喪母失父之苦……哪里像夫人這樣聰敏,先君魂魄猶在,為二公子請封的表都已經擬好了!”
“哪里來的小賊,滿嘴胡言亂語,還不來人將他轟出去!”
蔡夫人被刺的一惱,直接出言打斷。
那門客猶自冷笑:“夫人問心無愧,何必羞惱?先君自病以來,內外隔絕,消息多有不通,我怕是當日申生、重耳之事,又復見矣!”
兩邊的仆役連忙要上前趕人,門客只是佇立不動:“夫人只說先君病重不能受風,因此一再推拒我家公子侍疾之請,這真是咄咄怪事,莫非只二公子進出無風,我家公子進出便有風嗎?我家公子不忍忤逆故而忍受夫人挑剔,到外竟成了我家公子不孝了。我卻是疑惑,這天下一般的父子,如何有兩樣的心腸?只是怕有人在其中挑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