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郡,參合陂。
天色趨于明亮,晨鼓響徹之際,宣告夜禁結束。
趙云帶著巡夜令符來見劉備,發現劉備夜里失眠,竟然拿著隨營制作的木拍子拍打地面,大帳內地面本來就經過士兵清理。
現在劉備灑水浸潤后用木拍子拍的齊齊整整,趙云也清楚這不過是消遣時間,轉移注意力的小技巧。
見趙云去看地面,劉備正要開口,就聽外面有沉重腳步聲。
趙云也轉身側臉去看,就見陳到引著田豫到帳門處,田豫身后還跟著幾個校尉,還有一個氣喘吁吁的信使。
趙云與陳到目光接觸,就稍稍后退半步。
原本正常懸掛在腰后的斜挎的劍被他左手扶穩,垂下的右手也將令牌抓緊了。
劉備就問進來的田豫:“國讓有何事?”
“明公,倒馬關守軍來報,昨日大司馬已過倒馬河,順大路徑直向良鄉而去,未去范陽。”
田豫算是說話間神情釋然,范陽距離倒馬關更近。
只要雙方沒有會面,達成什么隱秘協議,那一切就不算失控。
劉備伸手,田豫將信使的公文急遞接住,上前遞到劉備手里。
劉備剖開泥封,取出軍文閱讀,就問:“良鄉縣長是何人?”
帳內當值的從事劉放站起來:“回明公,是漁陽弋門盛。”
“他呀。”
劉備返身坐定,上下審視田豫:“國讓是想與我留在代地,還是返回幽州,代我向大司馬請罪?”
田豫想立刻答應,可見劉備神態疲憊,過往的一幕幕在腦海閃過,可又想到鮮于輔、田疇、閻柔,還有自家賓客部曲以及長遠的未來,躊躇拱手:“明公,且在代地等候,仆去迎大司馬。”
“那就有勞國讓了,大司馬少年意氣,當好言致歉。待大司馬到參合陂,我自會出營謝罪。”
劉備說著伸出右手,田豫遲疑上前被劉備緊緊抓著手腕,用力抖了抖。
田豫不敢對視,索性閉上了眼睛。
見此劉備松手,扭頭對劉放說:“取筆墨,我要親書請罪書。”
“喏。”
劉放可跟劉備是同縣老鄉,轉身立刻就去辦。
劉備也起身走過去,突然腳步一軟身子踉蹌,田豫趕緊踏前一步攙扶,卻被劉備推開。
田豫也就后退兩步,束手站立。
他隨行而來的三個校尉已被趙云目光盯死,退到帳門處的陳到也是右手背在腰后披風下,那里有一對流星錘。
不多時,劉備書寫一道請罪文書,陳述事情前后經過,并表達自己對走飛狐口的顧慮。
隨即讓劉放密封,蓋印,制好后劉放交給了田豫。
兩人目光接觸,劉放面無表情,田豫已經了然。
很快田豫幾個人退離大帳,劉備對趙云說:“子龍隨我一起用飯。”
“喏。”
用飯期間劉備并無言語,只是食欲不佳,勉強吃了一碗黍米飯。
趙云則飯量不減,見趙云情緒穩定,劉備心情稍安,就說:“翼德昨日酗酒又鞭撻吏士,待他酒醒,子龍代我去寬慰翼德。”
“是。”
趙云應下,起身陪著其他人送劉備返回大帳側的嚴密、厚實營房里入睡。
門關上,趙云臨走對陳到囑咐說:“主公疲倦,且不可讓小事侵擾。”
“將軍安心,此仆分內之事。”
陳到也是拱手,送了趙云幾步,兩人在無聲間分別。
趙云出中軍營區,騎上自己的白馬,引著十幾名騎從返回自己的小營。
他先是檢查一座座軍帳,見軍帳內吏士披甲坐立,除了夜里跟他執行夜禁的吏士外,其他都在靜坐,不由放心一些。
田豫返回自己的營區,立刻揀選銳士健騎,又跨營區來到鮮于輔營地。
他來時鮮于輔正在馬廄區域親自喂馬,隔著圍欄,田豫就對里面的鮮于輔說:“玄德公已決定坐守代郡觀時局變化,若大司馬自居庸口退回代郡,玄德公會出營謝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