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她回答，手機突然瘋狂震動。村里的微信群炸開了鍋，有人轉發了李嬸的專訪視頻，緊接著是鋪天蓋地的指責：
"周日舒你把全村人都害慘了！"
"星耀說今年收購價降15%，我家孩子學費怎么辦？"
"早知道不跟你去城里鬧，現在倒好，成詐騙犯了！"
最后一條是村支書@全體成員的通知："今晚七點村委會開會，星耀領導要來重新簽合同。不來的視為自動放棄銷售資格。"
周日舒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遲遲不敢點開下一條語音消息。她知道那會是什么——丈夫在城里工地打來的咆哮，質問她為什么把事情搞成這樣；娘家親戚的埋怨，說連累他們在鄰村也抬不起頭；還有那些簽了保證書的鄰居，現在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
"叮"的一聲，一條私信彈出來。是方明："周姐，公司要求我立即回總部述職。對不起，我可能...幫不上忙了。"附帶的是一張高鐵票截圖，發車時間就在一小時后。
傍晚時分，周日舒終于鼓起勇氣推開院門。蹲守的記者一擁而上，閃光燈晃得她睜不開眼。她下意識用手臂擋住女兒的臉，卻聽到有人喊："就是她！視頻里那個舉檢測報告的！"
"我沒有..."周日舒的辯解被淹沒在嘈雜中。有人推搡著把話筒戳到她嘴邊，女兒嚇得哇哇大哭。混亂中不知誰踩掉了她的布鞋，她赤著腳抱起女兒就往回跑，身后傳來陣陣哄笑。
村委會的燈光亮如白晝。透過窗戶，周日舒看到星耀的采購經理正在給排隊簽合同的村民發紅包。李嬸第一個簽完，舉著合同對鏡頭笑出一臉褶子："星耀是大善人啊！不僅不計較我們還給獎金！"
王建國蹲在角落抽煙，看到周日舒站在窗外，猶豫片刻還是走了出來。"周姐..."他遞來一根煙，被拒絕后尷尬地搓搓手，"我家的情況你知道，老婆吃藥，孩子上學..."
"我明白。"周日舒打斷他，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你簽了嗎？"
王建國點點頭，從兜里掏出一疊鈔票："星耀給的?39;誠信獎勵?39;...你要不要也..."
"滾。"周日舒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轉身就走。夜風吹散了她眼角溢出的淚水，懷里熟睡的女兒在夢中抽噎了一下。
回到家，她發現門上被人用紅漆噴了"騙子"兩個大字。灶臺上有張字條，是村支書龍飛鳳舞的筆跡："明天帶著地契來村委會，星耀要談你家地的流轉事宜。"
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這次是微博推送的特別報道：《農戶盛贊星耀配送，幫助農戶走上好日子》
周日舒關掉手機，輕輕拍著驚醒的女兒。月光透過破舊的窗簾照在墻上，那里還貼著女兒畫的向日葵，金燦燦的花盤朝著想象中的太陽。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石藝馨正舉著香檳與團隊慶祝。公關部最新數據顯示，星耀的品牌美譽度不降反升，估值創下三個月來新高。
"那個農婦家的情況怎么樣了？"她突然問道。
助理立刻調出平板："她家五畝地，按計劃明天開始談流轉。村支書保證三年內讓她自動放棄承包權。"
"很好。"石藝馨抿了口香檳，"通知法務部，對每團外賣的訴訟照常進行。至于那些農民..."她輕笑一聲，"給他們個教訓就夠了，明年收購價恢復原價。畢竟，韭菜要一茬一茬地割。"
窗外，星耀大廈的led屏正循環播放著全新廣告語："星耀配送，守護您餐桌上的每一份安心。"畫面上，笑容燦爛的主婦將星耀包裝的蔬菜放進冰箱，背后是藍天白云下的萬畝農場。</p>